第二卷 第一章 败军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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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真是太好了,您平安无事。」

  突然有人抛来这么一句话。

  「——!」

  可能是那个人待在座灯对面的缘故。

  一开始——沙雾并没有注意到那个人的存在。

  淡淡光芒的另一侧,凝聚于墙角的一片幽暗之中,一名男子缓缓现身,在沙雾面前单膝跪地。

  中年……不,是名壮年男子。

  细长的脸看上去似乎很神经质,最重要的是,只要跟这名男子面对面,人们八成都会被那斜向横过颜面的凄惨伤痕给夺去目光吧。沙雾并不清楚他是怎么伤成那样的,却让她不免纳闷对方当初如何在那伤势下死里逃生……伤疤严重至此,深深地刻进男人脸庞。

  「请您——唤在下治部少辅吧。」

  「……」

  至沙雾想起男子的本名为止,并没有花去太多时间。

  她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个男人。但他的样貌在画上看过好几次,父亲及母亲亦屡屡提及他的名字。

  「……石田……光成……?」

  石田光成——从五位下(注:从五位为日本官阶的一种,居正五位之下、正六位之上,高于从五位下者为贵族)治部少辅。

  他是丰聪家的重臣,当年发生只原合战,他是率领西军作战的大将。

  然而,他在败退后,从此不知去向。有一说是他碰上猎捕败逃武士的人,因而丧命……但看样子他还活着。

  「喔喔……」

  光成笑了。

  至少他的脸是扭曲成笑容的形状。

  但上头有道伤疤,就像龟裂的裂痕般嵌着——更重要的是,他目露精光的双眼之中完全没有笑意。

  「没想到您认识在下,实乃光荣之至。」

  「我……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沙雾喘着声说道。

  当年在只原——更贴切点说,在大阪冬之阵及夏之阵时,为丰聪奋战的大名们全都死光了,沙雾一直是这么想的。至少她在成长过程中都是被如此告知。眼下世局由德河支配,就是最好的证据。

  然而——

  「如您所见,在下仍然苟活于世。」

  光成深深地低下头。

  看样子他并没有任何直接加害沙雾的意思。

  不过——

  「除了在下,还有少数的幸存家臣。加上我们几个,在那场只原合战之后苟延残喘、流落至各地的丰聪家忠臣,如今齐聚一堂,只求推翻可恨的德河政权,忍辱负重,一直静待时机到来。」

  「……」

  沙雾硬是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悲鸣。

  这个男人——已经疯了。

  他没有放弃。

  一心一意认定丰聪政权能东山再起。就算是痴人说梦,他也认真地企图对可恨的德河幕府报一箭之仇。对当今局势简直完全没有概念。他的行为等同一只蚂蚁妄想挑战猛兽。天下已经是德河的囊中物了。

  战国时代的残党不过一百、二百来人,根本无力挽回颓势。

  至少沙雾是这么想的。

  不过……

  「我等手里握有主上的『遗产』,万无一失。」

  「『遗产』……?」

  他说的遗产,是指丰聪家灭亡前藏在某处的金银财宝吗?

  石田光成口里说的「主上」,正是沙雾的祖父,意即丰聪秀吉。

  虽然无缘成为征夷大将军,但位居关白(注:官职名,为天皇代理人,可说是最高行政长官)的秀吉享尽荣华富贵,任谁都能想像得到他的遗产绝非寻常之物。不过,说到丰聪家的金银财宝,应该早已被德河幕府查封了,更重要的是,倘若真有如此钜额,大阪夏冬之战的结果应当会彻底颠覆才对。

  金钱确实是很直接、让人一目了然的力量——然而身处今世,若鲁莽地动用大笔金钱,肯定会被德河幕府盯上——会被怀疑是军事资金。

  无论真相为何……

  「……」

  光成脸上始终带着嗳昧的笑意,笑而不答。

  这表现是指对沙雾——对丰聪最后的直系公主也无法挑明吗?

  或者……

  「这里离江羽近吗?」

  不发一语地和这男人对望实在太可怕、太痛苦了。

  稍微改变一下话题吧。沙雾隐藏心中那股恐惧出口问道。

  阿艺藩港街——身兼渔港及贸易港口的街道江羽。

  她被人掳走前一直待在那里。

  尽管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过去多久了,但综合空腹程度等情况看来,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二到三日。当然,就算时间短暂,只要驾机关甲胄或快马就能迅速移动。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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