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很新。
一行人有些在意,向附近农村问了问,果然此处曾发生海莲和秋凤的战争。
可是,海莲的国王其实一开始就打算投降,这里发生的战争似乎只是类似义务性质的程序罢了。
也就是说,他们是想制造出『我们曾为了保护国家而战,但因为力量不足所以打输了』这个事实。若不这么做的话,那位国王就会成为卖国贼,在历史上留下污点。
不过,伊尔弥认为投降才是最好的判断。
面对持有神物的对手,他们根本毫无胜算。
看来东方大陆的其他国王也跟伊尔弥有相同的想法,每一国都在首战就选择了投降一途。
因此,秋凤统一东方大陆,大概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吧。
但尽管如此,同样身为魔法师,伊尔弥对此相当愤怒。整体而雷,魔法师的战斗能力比起普通人类要高上许多;且因魔力愈多的人寿命也有愈长的倾向,所以在智慧方面也远胜一般人。有才能的人打倒没才能的人,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但魔法师在其中又可说是特例的存在。比如说像乔斯卡那种等级的魔法师,单独一人便可毁灭一个国家。
正因如此,魔法师一般被认为不应出现在表而上的历史。因为能与魔法师对抗的人类——若不论契诺希裴尔那样的例外的话——就只有魔法师而已了。魔法师光是存在于历史的舞台就已算是卑鄙,何况竟还有魔法师为了自身利益与欲望,利用暴力企图支配无力的他者……这是无法饶恕的。
3
到达淡樱国首都曾经存在的地点时,已是从逢魔出发后隔日的黄昏了。
那是一片曾遭火焰肆虐的原野,周遭被森林所包围。
面积大约与加利熙罕相当吧。
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可以清楚眺望四周。但映入眼帘的只有焦黑碳化的瓦砾而已。
由于东方大陆的建筑多为木造,因此让火烧过一次就再也难保原形。遭乔斯卡肆虐过的地区更是如此。
夕照之下的这片光景,实在令人难以联想此处曾有人生活。
眼前这片景象,只能用「焦土」一词来形容了。
「这里……就是咲夜的故乡吗?」
面对卡萝蕾娜的疑问,咲夜沉默地点点头。
——已然毁灭的国家。
腐朽殆尽的人造物品,不知为何总会给予观者一种凄凉感。但是,看到这种整个国家都化为废墟的景象,根本让人无法从容地为其哀悼。望着延伸至视线尽头的都市残骸,伊尔弥本能地感觉到恐惧。
历史、文化、记忆、生活、人类,全都毁灭得不留一点痕迹。此处没有任何事物得以传承给后世。
唯有咲夜一人,从整个淡樱国的过去被切割出来,存在于此处。
当她望着自己的故乡时,脑中究竟在想着什么呢?
「我想……一个人稍微走走。可以吗?」
咲夜望向伊尔弥和卡萝蕾娜。
「思,反正不管怎样今晚都得在这露宿了。虽然这样讲有点奇怪,但……你就慢慢来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嗯。那个……咲夜,你还好吗?」
「叽叽?」
咲夜朝着替自己担心的卡萝蕾娜和亚修忒轻轻地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去,消失于废墟堆中。
记忆蒙上了一层雾。
开始被母亲幽禁并不论昼夜严加拷打,是十年前的事。在那之后,咲夜就没再看过淡樱的街景了。
而乔斯卡现身于淡樱,一夜之间将其毁灭,则是三年前的事。当咲夜来到外面时,城镇已全被烈焰所包围。
咲夜怎么也想不起故乡的样貌。明明小时候曾那样到处跑来跑去,明明曾日复一日将那些景色尽收眼帘。
若生者的记忆已然消逝,那么在淡樱死去的死者们,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因此就算只有咲夜也好,她必须牢牢记住才行。
然而,不管如何徘徊张望,咲夜却只能唤回模糊的记忆。就连那些记忆是否正确,咲夜也毫无信心。
这是对死者的亵渎。
直到几个月以前,咲夜都还一心渴求着死亡、憧憬着死亡。所以她才丝毫不想念死者。
但现在不同了。
本来自己该是命中注定被母亲关在地下室拷打一辈子的,但却因乔斯卡的袭击而获得解放。她可说是以淡樱国的毁灭作为垫脚石,才能生存至今。
为什么如此毫无价值的自己活下来了,但他们却非死不可?
咲夜为自身的深重罪孽感到绝望。若有人能刚好在此时给予自己惩罚,那将会多么轻松呀。
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然而就在此时,一种怪异的感觉贯穿了咲夜的身体。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体内跳了出去。
是错觉吧——正当她这么想时,在视线的一角,有个东西动了一下。
那是一只小狐狸。
咲夜用视线追踪着那团浮现于黑色瓦砾之中的鲜褐色身影。
那只狐狸的样貌与她幼年时期的记忆交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