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我除了红色眼睛或头发颜色之外,还有什么地方像菈欧的吗?」
我任凭她抚摸著头发的同时这么问道。感觉背后的芬似乎歪著头思索了一下。
「……我也……不太清楚。感觉个性上似乎有几分相似,不过外观上我其实不太确定。」
「不太确定是什么意思啊?」
「……因为,我想不起菈欧的脸啊。」
她以震颤的说话声吐露。抚著我的手也不再动作,微微颤抖。
「我们明明是好朋友,然而我再怎么回想,就只有那个部位像是被遮盖一样整片漆黑。」
「没有照片之类的吗?」
「当然有啊。但就算看了我还是无法认知。虽然医生说可能是心理创伤的关系……不过,我这个人还真是无情啊。」
「只是因为受到打击,一时之间某些功能麻痹了吧。没必要这样责备自己。你不是想『扫除菈欧的遗憾』吗?芬是这次作战的关键,更要挺起胸膛好好努力啊。」
「……说得也是。我会努力的。」
她的双手在我的肩膀上握成拳头,随后她绕到我的面前。
「拜托你,渡鸦,给那些军团的致命一击,就要拜托你了。」
她用双手捧著我的脸颊,吐露真切的心愿。那是双温暖的掌心,我不希望这双手再过几天,甚至几个小时之后就变得冰冷。
「那个……身体状况还好吗?」
检查服质地就像泳装一样单薄。我拾起摺叠好摆在脚边书包上的开襟外套,递给她。芬先是接下之后,露出为难的笑容又将外套推回我胸前。
「没问题,请不用担心。虽然前些日子在你面前出丑了,但今天身体状况非常好。所以……请别像这样对我体贴,感伤的话也不准说。如果你那样对我,我一定会无法克制自己依赖你。我现在还必须维持自己的坚强。至少到这次作战结束为止。」
「……这样啊。不过,别连作战时都勉强自己啊。之前那个要帮我办欢迎会的约定,还没让你兑现啊。所以芬──」
我希望你能活下来。
「我希望你平安无事。」
硬是把露骨的字眼吞回腹中,我选了比较委婉的词汇。但也许是察觉了言语中藏著的感伤,芬脸上仍然挂著那为难的笑容,对我投出责难般的眼神。那眼神彷佛这么说:「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别这样。」我微微苦笑之后,搔了搔额头转变话题。
「啊,话说,鬼嶋明明叫你反省,你溜出分局是跑去哪了?难道是打算一个人去猎杀军团吗?」
「才不是。你这个人嘴巴还满坏的呢。」
「我没有想要为难你啦。」
「那个……我只是去献花而已。到最靠近菈欧和其他战死伙伴们的地点。我当初什么也做不到,顶多只能为大家做这点事了。她的坟中……其实是空的。」
「遗体……没有找到吗?」
「嗯。在蝶蛹内的殉职人员,全部都……也许遗体早就被军团给处理掉了吧……虽然不甘心,但我想恐怕已经没有机会能找到了。」
这次作战的最后阶段预定将瓦砾也一并完全粉碎。所以芬想在那之前,到他们遗体可能正沉眠著的地点献花吧。
「不好意思。因为我把新宿整个毁了。」
「不会啊。如果当初你没有这么做,我现在甚至没有吊唁的机会。」
浅浅微笑之后,她对我发问:
「魔力增幅炉三型已经靠渡鸦几乎完成了吧?」
「应该吧。我自己是不太清楚啦,听说是这样没错。所以这次只要短暂的最终炼制就能结束了。」
「感觉如何呢?」
「嗯?什么感觉?」
我不明白那问题的意义如此反问后,芬羞赧地垂下脸。
「没什么。只是我每次和三型同步时,都会有种很怀念的感觉。」
「是这样喔?我只觉得累到不行,根本没余力去注意其他事。而且上次还在途中昏过去,作了个恶梦。」
「恶梦?」
「嗯。也许是因为真的累到体力透支吧,梦到一个妖怪般的家伙死命勒住我的脖子。而且感觉超真实的,上次被恶梦吓醒应该是国小时候的事了吧。」
我夸张地说著,同时用双手作势扣住自己的喉咙吐出舌头。芬吃吃地笑了笑,那头色素淡薄的长发缓缓摇曳。
「那真是辛苦你了。不过,三型的庞大潜力是无庸置疑的,假使没有同样具有庞大魔力的渡鸦,也许没办法真正完成吧。」
「话说回来,芬刚才说的『怀念』是什么意思啊。我完全没有这种感觉耶。难道和同步率有关系吗?」
「我也不晓得。我觉得好像有个很怀念、很熟悉的某个人给了我力量似的……我觉得,那个人说不定就是菈欧吧。」
「菈欧?」
「是的。虽然她的身体不知消失到何处了,但灵魂仍然支持著我,我有这种感觉。也可能只是我在欺骗我自己就是了。」
「不会啦,她不是一个很重视朋友的女生吗?我也觉得她一定会在芬的身旁,为芬打气吧。至少,我愿意这么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