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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末日的果实啊。现身吧,死亡禁果。」
我的黑色魔法粒子自指尖如泉水般涌现。粒子凝聚之后迸射红色光芒,在我手中转变为赤红的枪身。
召唤好战者所使用的句子与雪野使用的相同。虽然我觉得字句有些浮夸,或者该说像话剧的台词,但葬花少女们似乎都将平常绝对不会使用的语句当作咒语,就像是设定对应的快捷键一样。死神化的咏唱之所以会使用格林童话似乎也是因为相同的道理,目的在于无论要召唤好战者或死神化,都能透过语言确实启动魔法,就像巴夫洛夫的狗一样建立条件反射。「无论当下的精神状况如何,就算失去所有集中力,也能确实采取行动。因为我们葬花少女如果办不到这件事,就是死路一条。」雪野曾这么对我说过。
将枪口对准立方体,展开魔法阵。发光的圆圈形成多层重叠的构造向前延伸,在圆圈触及玻璃的瞬间,立方体的亮度急遽提升。表面像液体般产生波纹,形状转变为正十二面体的同时,某种东西逆流到我身上。
「什么……!」
亢奋与晕眩侵蚀我的感觉,我感受到全身的血管剧烈脉动。彷佛受高烧侵袭,视野异常明亮却又模糊,过于敏锐的听觉传来杂音。
那像是强迫性地使情绪亢奋,肉体与精神都相当难受。我无法接纳这样不自然的亢奋感。好恶心。脑袋深处传来沙沙的摩擦声,呼吸不顺畅,全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冷汗,彷佛更进一步就会发疯似的。如果被人强迫服用大量兴奋剂,也许就会有这种感觉吧。
「呃!」
为了维持自己的意识,我咬紧牙根。
「OK。连线接上了……感觉还不错喔。应该能直接进入第二阶段吧。好,剩下就交给我们。渡鸦小弟只要继续帮我们维持魔法阵就好。」
小笠原不知为何十分满意,还径自对我下达指示。虽然她话说得简单,但是要维持在随时能施展魔法的状态原本就需要相当大的集中力,而且要在我目前的身体状况下进行──我终于明白雪野为何担忧了。
「这个,还满累人的耶……」
「不好意思喔。我会让你拚到极限为止,请多担待。」
不会吧。冷汗一滴一滴自额头滑落,我握紧了手中的死亡禁果。
甚至有种自己的力量受到增幅后,从自己体内逐渐反噬自身的错觉。
──实验断断续续进行了三小时以上。
在途中休息时,小笠原体恤我的体力状况,为我注射了恢复疲劳的营养剂。但在这超越了极限仍持续进行的极刑之中,这么做也只是徒增痛苦。
结晶型立体魔法阵吸收了我的魔法后接连改变形状,有时是冰晶般的六角形;有时是海胆般的有刺球体;有时像花椰菜的碎形;有时则不知是谁的容貌。
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啊?
这实验是在实验什么?目标是我?或者是对这个结晶型立体魔法阵?他们现在要我做的究竟是什么?称不上疑心的漠然与不安在脑海中打转,思考的轴心在疲劳之中逐渐融化消失。
汗水流入眼中,眼皮阖上。
突然间──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周遭一切彷佛不复存在。
「怎么了……?」
不知谁碰触我沾满汗水的脸颊。冰冷的指尖。那温柔的轻抚让我倏地睁开眼睛。
「小笠原……小姐……?」
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正置身黑暗之中。五感异样迟钝,声音彷佛在水中般扭曲。视野朦矓不清。我眯起无法聚焦的双眸硬是想看清眼前事物。
随后我看见了,就近在我的嘴唇几乎碰触到的距离。
那是个女人。裂缝彷佛自口部向外扩张般整张脸碎裂的无脸女性。裂缝的深处填满了漆黑,像是后面藏著无底的黑暗深渊。
「……!」
叫声没冲出口,声音卡在冻僵般的喉咙处。与喉咙相同,身体也像冻僵似的不听使唤。动弹不得。抚著我脸颊的女人手指沿著下巴挪动,直到下巴下方到颈动脉之间那块没有骨头彷佛以尖锐物轻戳就能贯穿的柔软部位,纤细的指尖固执地抚摸按揉。那苍白冰冷的手指像是在确认脉搏,像是在确认接下来要捏碎的生命的形状。
思考陷入空转。
无法理解状况。
这里是哪里?这家伙是谁?现在是怎么回事?
女人的手缓缓地、爱怜地、彷佛拥抱恋人般圈住我的脖子。
女人喃喃细语。那裂开的黑色脸庞整体摇晃著,像是要传达什么似的颤动,但我没听见声音。无法传达,无法理解。
最后女人不再细语,指尖开始施力。用尽全力,灌注了全心全意似的勒紧我的颈部。指尖渐渐陷入我的颈部,好难受,无法呼吸。
封闭在头内的血液寻找出口而脉动。我感觉到自己的眼球正因压力渐渐向外凸出,然而身体依旧一动也不动。女人把脸凑到我的耳畔,再一次细语般颤动。
──为什么……你还活著?
「……咦……?」
回过神来时,我发现自己倒在地上。究竟是何时倒下,倒下之后又经过了多久,我都说不上来。后脑杓处垫著揉成一团的白色实验袍,大概是小笠原的吧。布料传来不知是洗衣精或药物的些许气味。
那个无脸的女性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