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他的会客限制解除的消息,我随即前往位于规模与蝶蛹相当的丧葬局吉祥寺分部内的设施。
从七景桥通抬头望著远方,还能看到蝶蛹外壳的残骸。顶部塌陷的灰色歪斜外墙暴露在眩目的朝阳下。留下侧面外壳的蝶蛹并未彻底塌毁,形状简直像是个大得过头的棒球场,再不然就是个正要孵化的蛋壳。
满脑子胡思乱想著这些事情的同时,我快步朝目的地走去。著急的我逐渐加快了赶路的脚步,最后终于忍不住跑了起来。明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满身大汗的狼狈模样,但终究还是无法克制自己。
这一个星期以来,高层以静养名义软禁了他,连带也对知情人士下达禁口令,甚至严禁我们与他联系。看样子,高层应该也犹豫著该怎么处置他这个特殊的例外吧。
我抱著花束,带著装入咖啡的水壶跑了起来。沿途踢飞了候诊室的椅子,无视护理师的警告,再一把推开满脸苦笑的医生,并在准备闯进病房前停下脚步做了几个深呼吸。我从包包里拿出小镜子整理头发,再取出手帕擦掉额头上渗出的汗水,顺便检查一下刚买的白色连身洋装是否整齐,然后清了清喉咙敲响病房的房门。
「小……」
正当我想喊出他的名字时,却感到有些犹豫。虽然因为小时候的习惯才一直叫他小九,但这样说不定有点幼稚。话虽如此,我总不能继续叫他贱贱。之前只是为了模仿军团的「春野」才这么叫他,何况他真正的名字根本就不是葛见。
「那个……我可以进去吗?」
我苦恼了一下后朝病房里说道。「啊,是雪野吗?进来啊。」病房里传来他温和的答覆。我也有一阵子没听到他的声音了,嘴角不自觉在放松的脸上扬起。我拉开门走进了病房。
病房里,只有躺在床头调高的病床上的他──
「小雪,你是来探病的吗?」
还有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玫瑰。她手里握著一条用过的毛巾,花瓶里早已插著一束鲜花。她的动作莫名熟练。不对,让拥有治疗能力的玫瑰照顾他,再怎么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即使如此……
──我根本没听说过这种事!我在心里暗自咒骂著。
「进来吧,请坐这里。」
玫瑰微笑著拉出病床边的折叠椅请我坐下,无法释怀的我照她说的坐在椅子上。
「……这是送给你的花……不过好像已经有人送了。」
我递出手中的白色大丁草。他看到这束花,脸上便绽放出笑容,伸出右手轻抚著包装纸。
「麻烦你了。谢啦,我很开心喔。」
他的笑容让我感到坐立难安,接著我的视线便在他匀称的手臂上停了下来。
「……身体,还好吗?」
现在的他眼睛和头发都恢复成原本的黑色,有如彼岸花般鲜红的颜色已消失无踪。如今他看上去就是个和常人一样平凡的存在。
「嗯,最近有玫瑰照顾我嘛。」
「……喔,是、是这样啊。」
玫瑰到底照顾他几天啦?她每天到底待在这里多久啊?我的情绪不由得有些浮躁,于是假装检查身体状况碰了碰他的右手。在爆炸中断裂的右手,竟然能像现在这样完好如初的复原。
「右手指现在还有点不适应,不过也就只有这点问题而已。说起来,未来的技术还真是厉害呢。」
他天真地笑著举起右手,透过日光灯的光线观察著。
事实上,这种治疗和他所谓的未来技术并无关连。就算是在二〇三六年,光靠他自己体内的化学物质根本不可能将连骨带肉和神经彻底消失的手臂恢复原状。而他的肉体构造究竟为何,如今仍然是丧葬局的机密,如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我想这也不是我现在该提的事情。
「对了,我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呢,所以我的本名究竟叫什么?」
「咦?你没想起来吗?」
「嗯。雪野的事情……能够想起来应该算是心脏的功劳吧,但其他的就完全想不起来了。」
「……喔,这样啊……」
心里有股开心却又复杂的感觉。我实在无法断定这对他而言究竟是系绊还是枷锁。
「医生也是什么都不告诉我,只叫我先专心静养,思绪不可以太混乱。算了,最近的确发生太多事了。记忆被军团控制好像让我的大脑太疲劳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向我。
「所以我也一直没问,可是……如果只是告诉我本名应该没关系吧。」
他轻轻歪著头等著我的答覆。我点了点头开口对他说:
「你的名字……」
说出十多年没提起过的名字,声音竟有些发抖。许多回忆在脑海里交错,让我差点湿了眼眶。
「叫做九泉陆……大家都是这么叫你的。」
「……喔~~这个名字好难念喔。好像不太习惯呢。」
不过他对这个名字似乎没有太多感触,反而像是事不关己似的发表自己的感想,或许他对过去的生活没有兴趣吧。我不清楚现在的他在本质上发生了哪些变化,所以我觉得很害怕,害怕因为我的关系,似乎已经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情况发生。我总是有这种感觉。
「九泉……陆哥哥。这样啊。」
玫瑰似乎察觉到了一言不发的我的心情,于是用爽朗天真的语气说道。多数葬花少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