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葬花少女(死神)

造人,所以我才会误以为她们从出生以来就是葬花少女。

  「嗯,本来是人类。身体里的核心会像生理期一样,大约每个月就会从我们体内排出。至于……核心排出的预兆就是这阵腹痛,在这种时候如果受伤或身体负担太沉重,就很可能造成魔法失控。昨天贱贱看到的……玫瑰为我控制住的就是魔法失控。」

  春野的神情依旧平淡而冷静。

  「你放心吧,只要魔法失控稳定下来,就不会发生昨天那种事。」

  回想起她昨天痛苦的模样,我不禁紧咬著嘴唇。

  「可是……如果核心排出体内,就表示你们会变回普通人吗?」

  「……作战计画之所以会有期限,原因就在这里。接受改造过后的身体一旦失去核心,体内所有魔力就会失去控制,最后体内魔力将会因为超载而引爆。也就是说……」

  ──我们会死。

  她像叹息般轻声说完这句话。

  我惊讶得倒抽了一口气,并不是对于死亡本身,而是对春野谈论自身死亡的平淡语气。她以平静得像是在说明天空很蓝、军团是敌人,还有人类必定会死这类既定事实般的口气谈论自己的死亡,彷佛自己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

  「葬花少女们攻进蝶蛹的时间大约是在三周前,所以特露德大概只能再支撑四五天,我和玫瑰还剩下六天。如果在那之前还是无法解放蝶蛹,他们就会直接认定作战计画失败……一切就结束了。」

  葬花少女们不但得在蝶蛹里遭到身为救援对象的同类当成军团唾弃,万一任务失败,还会被外面那些把她们改造成葬花少女的人当成弃子对待。

  「……所以,特露德才口口声声说所有人都会死吗?」

  不管是葬花少女也好人类也好,甚至是军团也好,无论是敌是友全都逃不过被杀害的命运,所有生命的尊严及价值将被置于不顾,与侵略者一同陪葬。

  「春野,怎么做才能让你们得救?」

  「只要在核心排出前,使用特殊设备植入新的核心就好。」

  只要这样就行。她坚定地笑著说道。

  「别担心,我也没打算死在这里。在作战期限前我一定能破坏军团中枢。」

  事到如今,为什么她还是执著于亲手完成这项计画呢?起初我还以为这是她身为战士的原则,但这大概不会是真正的原因。我实在无法理解她的想法,于是向她问道:

  「……你为什么会成为葬花少女呢?」

  「这是……秘密,我才不想告诉你呢。」

  她叹息似的说完,朝著前方伸展并来回摆动自己的双腿。

  「大部分的人几乎没有选择的权利。她们都是被卷入军团的袭击,失去了亲人、手脚甚至是内脏……等各种重要事物,无法维持正常生活的人……她们被丧葬局收容之后,就会在实验设施中被改造为葬花少女。有些人是被家人卖到这里来,有的人则是因为徵召才被迫成为葬花少女,甚至连真实身分都不清楚,却在鬼门关前徘徊时莫名其妙被改造的人也有。虽然也有人是为了参战自愿加入,但这毕竟是少数。」

  「强制改造……」

  阿久津手机里的尸体照片又再度浮现在脑海里,那幅景象说明了和军团作战的惨烈。竟然将这种像是生化武器的生存方式强加在这群还没长大成人的少女身上。

  「毕竟只有年轻女性的子宫才能承受植入核心的改造。就算如此,与核心产生排斥的死亡案例也不算少见,所以为了保护人类的安全,必须尽可能确保满足改造条件的女孩子。我想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保障葬花少女的来源。」

  「也就是说,他们假借人道救援的名义,实际上却是要接受了人体改造的女孩子和军团作战吗?春野真的觉得这样也无所谓吗?这些孩子……像这样被迫前往自己根本不想去的战场送死真的好吗?」

  这时我才想起统领葬花少女的机关就叫做丧葬局,如果说这就表示身为葬花少女的女孩们早已被当作死人对待,那么以丧葬局为名简直是恶质的黑色幽默。

  「这太过分了吧!什么叫『只有这样才行』啊。这种理由就能把你们说服啦!为什么非你们不可啊?打仗不是大人的工作,不是男人的职责吗?」

  「大人们当然不可能完全从战场上消失,当初和我们一起攻进蝶蛹的也全是为了和军团作战受过特殊训练的成年人,外面也没有停止军事科技的发展,他们也不可能只靠我们完成所有作战……可是,人们很早就发现如果没有和军团对等的能力根本无法和它们对抗。所以,丧葬局才会将当时为了利用军团魔法缩短治愈负伤士兵疗程而开发的技术作为基础,展开一连串的人体试验。开发过程似乎遭遇重重困难,但我只知道这项技术最后还是只能把军团的细胞固定在少女的子宫里。所以……」

  「就算是这样!」

  听到她像朗读传单内容一样谈论自己生死的语调,让我不忍心再听下去。我的脸颊因为疑惑和愤怒而紧绷,但春野抑制了我的情绪。

  「可是,我们只能接受这个现实。所以你就别再说这种话了。我们不需要局外人廉价的怜悯,也不用别人可怜我们。因为我们自己并不希望这么想。我们得完成守护人类的重要使命,身边也有重要的伙伴──」

  她微弱的声音就像是在告诉自己「我们并不可怜」。

  「葬花少女也有属于自己的荣誉,请你不要污辱它。」

  她微小的声音里藏著气势、尊严,以及超乎一般人的觉悟。

  想到身为当事人的春野所承受的痛苦远比我义愤填膺的怒火还要沉重得多,自己也才终于明白有些事不是我这个局外人能随口批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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