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
「听说现在,有幽灵出没。」
「……」
茧说不出话。
她完全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4
后来大家不管怎么聊都炒热不了气氛,不一会儿便解散了。
「再见。」
「嗯……」
大家都住在附近,因此一起走出购物中心,三三两两地道别。道别时,她们还约好明天在学校碰面,但是,带著笑脸应付的茧心思早已不在此处,她的脑内已经被其他事情塞满了。
对茧来说,明天是她转学后第一天上学,她原本为此隐隐不安,但现在那种渺小的烦恼早就拋到九霄云外去了。不只是茧,其他人八成也陷入了类似的状态。
那是禁忌。
那个话题是禁忌。
直到优子说出那件事以前。
在优子毫不察言观色地碰触那个话题以前,茧和其他人近乎自然地闲聊,并暗中回避那个话题。那是对茧她们来说不愿回忆起的话题,但是,那同时也是个只要在脑中浮现过一次,不管怎么左右摇晃脑袋,都无法从脑内甩开的话题。
也就是说──
其实,茧她们这群朋友本来有六个人。
原本还有另一位要好的朋友,但那个人已经不在世上了。
那个人死了。发生在国小三年级,茧搬家的一个礼拜前。就在优子方才说的、当时被大家当作游乐场的「那块空地」上死了。
她被发现时已是一具尸体。
就在空地的正中央。
在空地中耸立的电塔护栏旁边。那是一起意外事故。
她是位个子娇小、教养好而且直率的可爱女孩子。
没有人讨厌她。茧她们全都非常喜欢她,并把她当作公主般宠爱。
她的名字叫做塔下小姬。
拥有像是童话般的名字,非常适合她。
大家都叫她「公主」或「小公主」。至于她最后死于电塔下的命运,只能说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但现在光是回想便彷佛有什么东西从胸口推挤而上,印象鲜明到历历在目。这是茧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最难受、沉重、郁闷的回忆。当时,从开始搬家到离开乡镇前,不对,离开乡镇后也有好一段时间,那个几乎压迫著胸口的回忆,紧缠著她的五脏六腑不放。
茧搬离了乡镇之后,都没有像今天一样和大家来往,她完全隔绝和大家的往来,试图逃离那渗入内脏的回忆,才因而疏远了朋友。刚搬到都市时,有一阵子她还会用电话与大家联系,但不久后就自行疏远了所有人。
因为不管怎么做都会回想起来。
所以她逃跑了。一边对那些必须留在乡镇、非得与那段回忆共处不可的大家感到抱歉,一边逃跑了。
所以,茧并非打从心底想回到故乡,今天与大家见面时也让她提不起劲。像这样和大家见面,让她在内心的一角一直隐隐抱有一种对大家的歉疚。
然后……就在今天和特地来找她的大家说话之后──
她懂了。
她理解了。
她察觉了。「那个女孩子死亡的事实」在大家的心中完全没有起任何变化,也丝毫未曾淡化。
一开始,大家似乎顾虑茧的心情而压抑著情绪,但优子突然说出口的话就像剥下了外皮般,情绪全都从内里喷发流泻而出。然后当茧不小心碰触大家情绪喷发出来的那种氛围后,也随之唤醒了心底所有的回忆。
复苏了。有一股好像沙子填满了内脏、喉咙哽塞般的感觉。
她想起公主的死,想起那个无法忘记、无法逃离的现实。
以及──不仅如此,在复苏的感觉中、在那股氛围中,她还听见了那个消息。
「那块空地啊,听说现在,有幽灵出没。」
怎么会有这种事。茧如此想著。也就是说,对这乡镇的人们而言,那起事件并没有成了过眼云烟,而是直到现在都还持续发生、不曾停歇。
她的死亡还活生生地存在著。
原本期望她的死亡能在大家及自己的心中稍微风化逝去,却没想到竟然还鲜明地活在这座乡镇中。
茧回到了沉淀著那个女孩子死亡事实的乡镇当中。
她回到这里,不得不再度在这座乡镇中生活。也就是说,她不得不再次和那个女孩子死亡的事实一起生活下去。
连同那份回忆一起生活。
连同那份痛苦的回忆一起生活。她打从心底不愿意,当然不愿意。
但是,她根本无法左右父母的决定。国中生无权决定能否搬家,她只能放弃,然后坦然地接受。
好厌恶。
但是──
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在归途中她走在一片昏暗的路上,大脑转个不停,持续自问自答后,她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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