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生金蛋的鹅

挥手后便离开教室。她真的是很老实的人。翔花吐出一声叹息。

  ……老实到令人觉得,一对她说谎,胸口就一阵刺痛。

  不对,与其说是说谎,不如说是隐藏。其实翔花根本没有「很好」,不仅和那女人之间的争执恶化,也还没找到戒指。

  目前仍在寻找,一切都还没结束。但是,至少还有一个希望。那天以后,她们互相谩骂吼叫了好几次,那女人把戒指怎么了,翔花目前──找到了一个近乎确定的线索。

  †

  ……时槻风乃,在夜里散步。

  夜晚即「死亡」。虽然白天也可称为「死亡」,但白天比较像是迈向燃烧殆尽而死心的生。和寒冷到以死终结的夜晚不同,白天的街道像是火灾现场一样令人无法冷静,因此,风乃只会在晚上出门。她在夜晚散步,呼吸著夜晚的空气。

  风乃喜欢夜晚。

  今天,风乃也打算在夜间出门散步,便往玄关走去。

  不过,今天和平常不同,待在客厅的父亲难得出声搭话。

  「风乃。」

  听到稳重又温和的父亲恭敬地对著女儿的背影说话,风乃带著比人偶还要冷淡的眼神回头,看著三天不见的父亲的脸。

  「又要在这么晚外出吗?」

  「……」

  比母亲的年纪还要大上一轮,已经超过五十岁的父亲的脸。

  基本上,这位父亲很溺爱风乃和雪乃这两姊妹,但这几年,父亲的声调里总是隐藏著某种难以彻底抹消的情绪,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女儿,以及与女儿之间的隔阂与焦躁感──不只对风乃如此,对自己也是如此──

  「……别管我。」

  面对这样的父亲,风乃不讨喜地说道。

  「当然不能不管,毕竟我是你的亲人。」

  父亲听著风乃强硬的回话后,用像是困惑或疲倦的声音回答。

  「……因为你有这个义务所以不得已吗?还是说,因为怕被母亲责骂?」

  「因为我担心你。」

  「担心我出门做什么坏事?」

  「不是这样。没有父亲不担心自己的女儿。」

  当风乃冷淡又坏心地说完后,父亲混著叹息,以他的老实个性回应。

  「我很担心你,但你的说词……该怎么说,令我很伤心。」

  「……」

  老实又率直的措词。

  风乃眯著眼,又用更加冷淡的语气,斩钉截铁地对父亲说:

  「这样啊。但是,别管我。」

  「……」

  父亲带著灰心的表情保持沉默。

  因为风乃的话而受伤的父亲。风乃也因为自己说出了让父亲摆出那种神情的话,觉得心底受了伤,几乎到了胸口疼痛的地步。

  每次对话都让父亲受伤,看著这样的父亲,风乃也觉得伤心。他们从以前就维持著这种关系,这是容易因为年少女儿的言行而伤心的纤细父亲,和因为聪慧而能理解自己伤害了父亲便也跟著伤心的女儿之间,互相受伤的负面循环。

  风乃很讨厌这个天真纯朴的父亲。

  不只这样,风乃更讨厌自己做出伤害善良又脆弱的父亲的言行,以及每一次都感到的沉重罪恶感,她无可奈何地讨厌这样的自己。

  然后──

  「你们够了吧。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吵闹……」

  连完全无法解除两人之间微妙关系的那个欠缺体贴的母亲,她也一样讨厌。

  果然父亲是被母亲要求才出面说话吧。因为两人之间的对话停滞,母亲大发雷霆,待在家里时穿著打扮也一丝不苟的她,以严厉的姿态,站在走廊上,不悦地眯起遗传给女儿们的清澈眼瞳,对著风乃说:

  「……要出去玩的话,随便你要去夜游或怎样都可以。」

  母亲先开口说道。

  「但你可别忘了。如果到了二十岁,你还是什么都没变,就得乖乖守本分,就算强迫你也要到我的公司工作。」

  「……」

  风乃没有回答。这是如果提到「母亲说的话」时,第一个会联想到的句子。她已经听了好几遍,那是母亲为风乃决定好的未来蓝图。

  母亲嚷嚷著要尽好在社会上的本分,但说到她在自己女儿身上花费的功夫,也就只是拿钱给风乃,就当作已完成母亲的义务。试著和自己的孩子对话之类的想法,她想也没想过。这样的母亲却说出了「尽好在社会上的本分」。

  针对单方面决定的「本分」,风乃从未提出自己的意见。

  母亲八成也没兴趣听吧。岂止如此,家人之间也从来没人提出来互相讨论过。

  因此,风乃不顾自己的母亲,快速地走向玄关,开始穿起靴子。她不打算跟母亲说话,做那种尝试也只是徒劳无功,因为她从小时候就已亲身体验并铭记在心了。

  「风乃,至少可以请你告诉我……你想要去哪里吗?」

  父亲在风乃的背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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