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搅到糊烂混浊,但现在火力渐缓,也开始看出究竟混著什么颜色了。
「你稍微看见自己想画的图了吗?」
「……」
看著不禁陷入思考,无言以对的美月,风乃开口问道。她奢华美丽、同时又黑又沉的服装和头发,连同她的声音随著寂静的夜风飘逸起舞。
「……还差一点,或许就能知道了。」
美月喃喃说道。然后,她重新看向风乃询问:
「请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有对你好吗?我只是和你们一样罢了。」
听著美月的问题,风乃稍稍歪了歪她细长的脖子,眯著眼睛说:
「我一直在夜里思考,我很清楚因烦恼而寄托夜晚的少女心里的痛楚,痛苦到几乎想死的难受感触。所以我才不禁向你伸出援手,只是──因为我的建议而解开的谜底画,几乎都是悲剧。」
她这么说道,那双美丽的眉毛略显愁容。
「我解开的谜底画,全都和『死』有关。」
「……」
「你的画,又是如何呢?」
风乃问。美月稍微思考。
当美月再度看向风乃时,她的表情就像附在身上的东西已经消失般的沉稳。她情绪稳定地与风乃四目相交,摆出有些哀伤的微笑。
然后──
某天,回到家的哥哥开心地向美月说:「我找到不错的工读机会了。」
哥哥终于能有自己的收入,这是逃离目前生活的一大进展。
哥哥还说如果顺利的话,毕业后说不定能直接转为正职。
只不过,那是奶奶介绍的工作──听到这个消息后,美月开口祝福并鼓励说:「真是太好了。」但心中已被确实的死心和空洞的焦急所支配。
啊,果然还是没办法。
那天,美月又在夜晚离家。
「……果然,你也一样呢。」
风乃看著美月的脸,喃喃说道。
「对不起。」
美月只是这样回答。这天的交谈就仅止于此,后来,美月便不曾再见过风乃了。
5
我知道,奶奶总是在睡前吃安眠药。
我知道,置物柜里面放著暖炉用的携带型灯油罐,置物柜的钥匙则放在厨房,而进入厨房后门的钥匙,就放在哥哥的包包里。
我知道,睡著的奶奶,不会因为打开房间的纸拉门就醒过来。
我知道,睡著的奶奶,不会因为房间里洒满了灯油就醒过来。
啵。
把用炉火点燃的火柴丢在地上,立刻燃起火光,扩散到房间四处。
火焰照亮了原本一片黑暗的寝室与天花板,房内充斥著灯油刺鼻的臭味,随即又被灯油的焦味与榻榻米、布、木头的烧焦味盖过。橘色的火焰沿著灯油,像是爬行般扩散至整片地板,再爬上墙壁、家俱、窗帘。然后爬过铺在房间正中央的棉被,舔舐躺卧在棉被里奶奶的脸──
叽叽滋滋叽叽滋滋。
头发燃烧时发出声音,并飘散出毛发烧焦的恶臭味。
关上纸拉门。
惨叫。
†
洸平呆呆地盯著烧毁的痕迹。
眼前只留下勉强还能分辨出家的形状的漆黑骨架,奶奶的家已经烧成灰烬。
淋过水的土地堆积著化成烧焦残骸的家与家俱,分不清是烟还是水蒸气的烟雾,隐约从缝隙中缓缓升起。原本是玄关的位置已拉起禁止进入的布条,灰蒙蒙的四周飘出烟味,也充斥著烧焦味和混著尘土的水的臭味。
「………………!」
洸平在那景象中怅然若失。
早晨,相关人员到处联络,最后由打工场所的人打电话告知,奶奶已在火灾中身亡。他大吃一惊。虽然对方说有新消息会再联络,但他根本无心等待,因为奶奶是他的亲人。只是洸平没有立场抬头挺胸地说奶奶是家人,他连该联络谁都不知道,他甩开阻止他的妹妹,还是来到这了。
然后──在几乎没人经过的早晨住宅区内,洸平站在烧毁的空洞住家前,呆立不动。
他不敢置信。
凌驾于悲伤或其他情绪,他脑中一片空白。
一路跑来的他呼吸急促,因为身心动摇使得脚底像是浮在地面上。他沿著禁止进入的布条踱步徘徊,伸长身子想往里面看,但眼前却只有烧毁的残骸、烧焦味,只有看不出所以然的废墟。
他无法冷静思考,只听得到自己明显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洸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拚命地想,究竟该跟谁联络才能马上打听到奶奶的事?家人?工作场所?不论是哪里他都没有联络方式。与奶奶最亲近的家人应该是父亲吧,可是,洸平连父亲的联络方式都不清楚。
不然就是──家里。家里某处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