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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小时后,我才将那封令我烦恼到连麻雀都开始啼叫才总算完成,内容四平八稳的感谢信寄出去。
4
中午前的学生餐厅相当空旷,毕竟学生们都还在上课。在几乎没有人的学生餐厅吃着和风萝卜泥炖鸡,让我有种自己不是大学生真是太好了的安稳心情。
然而,这个仿佛时间停滞的世界有了闯入者。是茶水。
茶水边说「又是和风萝卜泥炖鸡喔」边坐上对面的座位。
「你才是呢,一样是吃海苔炸竹轮」
「我还是学生耶,跟你不一样,没钱」
顺带一提,和风萝卜泥炖鸡售价三百圆,海苔炸竹轮则是八十圆。不过茶水总共买了三串海苔炸竹轮,双方金额其实没差多少。
茶水是我大学时代的同学,我还在学时我们修了同一门讲座(注:日本大学或研究所里,列于科系下面的小科系,或称「研究室」)。毕业后我成为兼职作家,茶水则继续进入研究生院。由于两人依然在相同的地区打转,我和他也依然保持来往,已经快变成一种习惯了。
茶水这个时间出现在学生餐厅,表示今天院所没有课吧。研究生与大学生相比课堂数较少,虽然课堂之外的时间应当要全部花在研究上,不过不管哪个讲座都采弹性工时制,所以大家几乎都是在中午过后才慢慢来到学校,然后缓慢地工作到深夜。
「怎么?你很闲吗?」茶水一边嚼着海苔炸竹轮一边问道
「我很忙,不但要修改原稿,还必须构思新作品的大纲」
「新作品打算写什么?」
「还没决定,不过我打算写当代题材」
「科幻小说啊」
茶水毫无脉络地如此回道。
「不是枓幻小说。但真要说起来,科幻小说也不是不行啦……不过你喜欢的是硬科幻吧?」
「有什么问题吗?」
「卖不出去」
「要忍耐」
但这关系到自己的生活,所以我不想忍耐。
「就算想写科幻小说,首先也得有灵感才能着手啊」
「那就来我们的讲座看看吧」
「有什么可以当成题材的东西吗?」
听我这么问,茶水很明白地表示有。
5
电脑的荧幕上显示着直书形式的文章。
但我就算看了也看不懂,因为这些字串并不是有意义的文章,而是以乱数排列而成的文字集合体。汉字、平假名和片假名交替排序,形成没有任何意义的文字列。这些字串在画面上串连并排,给人一种异常的感觉。
「你看这边」
茶水伸手指着荧幕,那里写着「喂,快看,仿佛不存在对吧」。跟周围那些完全乱数排列的字串不同,只有那里还能算是文句。
「这到底是什么?」我问。
「是夏目漱石的文章」
「什么意思?」
「你想像一下,首先将小说翻开」
「嗯」
「文章流畅地列在上头对吧?」
「嗯」
「如果将页面上的每个文字想像成一个点,翻开的小说就等于是一幅画对吧」
「嗯?」
「这个啊,是从这幅画的浓淡去做反向推算,来重现作家文章的程式」
我开口要求更详细的说明。
首先是将构成小说页面的文字当成图像。举例来说,像「一」这类文字因为笔画较少,在白纸上的颜色浓度就比较淡,而「郁郁」这类文字的颜色则较深。当它们罗列在一起时,书上自然会出现深浅浓淡不同,茶水说这种深浅能够表现出作家的习性。让这个程式记录夏目漱石作品的浓淡模式,并依照该模式重复输出数百次字串,最后终于出现的有意义文章,就是刚刚那段「喂,快看,仿佛不存在对吧」——茶水得意地如此表示。
「你很闲吗?」
「相当闲」不再一脸得意的茶水回道。
「靠浓淡来写文章……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吧」
「并非不可能,实际上也写出文章啦」
「但是根本看不懂啊」
「可是,你不觉得很有夏目漱石的味道吗?」
我再次看着「喂,快看……」那段句子。虽然不想承认,不过的确有那种感觉。
「剩下就是精确度和次数的问题。只要钻研分析浓淡模式的方法,出现有意义文章的机率肯定能有飞跃性的提升」
茶水相当认真地说道,他跟我对文学的态度似乎完全不同。话说回来,如果没有这种能用浓淡观点来看文章的变态思考模式,可能很难会想要进研究所吧。文学的新境界肯定是由他这种男人来开创。
「好啦,关于这个程式只要努力开发下去就好……」我也是事到如今才想起自己来这间房间的理由「不过这很难当成小说的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