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ge2「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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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00:00
一群大人在警察来过后围起怪兽,我从远处发呆似的看着这样的情形。
他们严令学生要在体育馆内待命。有人靠到窗边,有人从门口窥看,有人为朋友的死流下眼泪,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接受这个事件。承受不了的人明显占了多数。染得像是一片红潮的运动场所带来的震撼,甚至还没进入余韵的阶段。即使吹起风,刮起沙尘,都无法轻易掩盖那迹象。
我和敷岛早就远离体育馆,躲到校舍二楼的联络走廊。我们手放到窗户上,默默看着被踩扁的同学、老师们的尸体整理工作进行得很不顺利。在五月要暖不暖的气候与风中,不时掺杂着恶臭一路吹到我们这边——那是腐败的香气。
不知道人这种生物,是不是活着的同时就已经从内部开始腐败?
我们之所以和其他学生分开行动,是为了避免被提起。敷岛在全校师生眼前把衣服脱得只剩内衣裤,而即使在那样的骚动中,我们还是担心有人目击到敷岛从怪兽头上拔掉旗子,因而怀疑起这两件事之间有关。我们之所以退避,就是为了让敷岛躲过单纯出于欲望的提问,同时也是为了避免被人逼问这些事情的关连性。这两者将来都有可能演变成很大的问题,危及敷岛的立场。现在我们逃开了包括事后处理在内的这一切,躲到了这里。
我们犯下了多少错误?
面临凄惨的光景,我实在没有勇气去问这样是对是错。
既然我放弃思考的结果,就是眼前的惨状,那么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
直到开始看到夕阳的这一刻,我都一直在想。
我想不到该怎么办才好。
我看着脚下,心想面对这样的对手,又有什么办法。
联络走廊上散落着许多那种玉虫色蜥蜴的尸体。似乎是我们打倒怪兽时,被怪兽带去当阴曹地府之旅的随从了……话是这么说,但它们真的死了吗?它们就和横在运动场上的怪兽一样,身上看不到外伤,就算现在突然醒来而扑向我们,就画面来说也不会不自然。我在漫画上看过一种生物,会让自己变成干尸状态来设法度过干季。我对这生物的印象,就和眼前的蜥蜴尸体有共通之处。巨大怪兽那边又是如何呢?
待在怪兽四周的大人也都显得退缩,连警察也似乎觉得只靠腰间的手枪还不能放心。
「是会带回去做研究之类的吗?」
「应该是吧。」
敷岛彻底面无表情。考虑到状况,这也是当然,让我也不敢随口安慰。尽管虚脱的肩膀与沉重的头部都让我难以忍受,还是低头看着忙乱活动的电视台那些人。
现场记者群也已经现身,将怪兽的存在告知社会大众的同时,也已经在进行对我们的访问。以因恐惧与失去而崩溃大哭的人们当背景,拿着麦克风与摄影机对准还有力气说话的人,这样的景象怎么样都说不上美丽。我们趁被摄影机拍到之前就躲到了这里,但不知道山崎会怎么回答?没错,回答的人正是双目含泪的山崎。
这是我第一次弄哭山崎。除此之外明明有很多该反省、该谢罪的事,有那么多深深刺进心里而应该觉得受伤的事,我却以个人喜恶为优先。
我大概是个薄情的人吧。这也许是死太多次的关系。
「……似乎没有报导显示在其他地方也有怪兽出现。」
我上网查清楚后才收起了手机。网路很难连上,又频频跑出连线错误,让我花了很多时间。孩子们的家人得知这个事件后,都想知道自己小孩的安危,一起试着打电话,导致频宽拥挤。我也收到了新邮件,是母亲寄来问我是否平安的讯息。
看来是因为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才把希望寄托在邮件上。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邮件,也没什么恭喜过关之类令人看了就火大的祝词。
「有那种东西也只会找麻烦。」
「不,我是期待除此之外,会不会有其他人也跟『我们』一样。」
这个地球上,这么广大的星球上,有别人也遇到,应该会比只有我和敷岛被选上的机率要来得高。世界各国都有少年少女被选上,团结一致来对抗怪兽,这样的剧情不是很美吗?虽然这感觉就像大家一起闯红灯,就算一群人一起通过,还是会害怕啊。
「人数变多也只会互扯后腿,用不着。」
敷岛很干脆地拒绝了。的确,毕竟这就像是多了好几颗自己的心脏在四周乱跳。要是身上的要害擅自行动,而且还有一大群,那真的是找麻烦。会不会看在敷岛眼里,其实连我也是多余的?当我的推理走到这种自嘲的念头,紧接着就看到敷岛凝视着我。
她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以尖锐的眼神锁定我。
感觉就像视线化成针般刺穿了我。
「有你就够了,只要有你。」
敷岛说得像是热烈的告白。我的心脏不是兴奋地加快跳动,而是扭曲地乱跳一通。
她的表情中没有媚意,也没有笑容。听她这么说,我也只觉得脑子僵成一片空白。敷岛的表情就像眼睛里亮着一种黑暗,带起了我的不安,让我踉跄地退开一步。
但我才刚退开,敷岛就朝我伸出手。
「藤同学,你等一下。」
敷岛抓住我衣服袖子,拉我站稳。她当场蹲下,所以我也一起蹲下。
从旁看到那阴暗的情绪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