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停车场开车……五分钟实在赶不上。毕竟她是个那么文静的人,就算她被熊追赶,我也很难想像她奔跑的模样。要让她逃走,多半是办不到啊。
「……窗外看得到什么?」
敷岛正伸长脖子眺望景色,所以我就问问她。
「中庭和Parlor。」
「那是什么?」
「找音乐家来开音乐会,找客人来开一场简单的脱口秀……有点像是所谓多用途会议厅,只是没那么大。」
「是喔……你好清楚。」
「这很普通吧?」
敷岛并不回头,声调也没有变化,让我看不出她是说真心话还是在模糊焦点。
……算了,没关系啦。那么……
既然逃不掉,那么干脆尽量让母亲远离我们不就好了?以我现在的脚程,五分钟能逃开的距离,也很缺乏可行性。而且这里是医院,可没有教务主任在啊。就算是敷岛,也不至于能从任何人身上都偷到车钥匙。虽然总觉得要是问她就会说:「偷得到啊。」但这样反倒也让我有点害怕,所以我就不问了。毕竟就算可以重来,这女人可是敢一肘顶在老师鼻子上啊。她做事太果断了。她说她想到了,却不想说出来的击退怪兽法,到底全貌会是如何?我到现在还是有点好奇。
「你怎么了?不走吗?」
我看着手机定住不动,让敷岛觉得不可思议。凭她的脑筋,相信早就注意到即使现在动身也来不及了。但说不定可以和母亲会合,保护她不遭殃。我听敷岛的话踏出脚步。因为我不希望老是在犹豫却不行动,反而因此弄得来不及。这次我对会跟着产生的「痛楚」做好准备,脚踏到地上。
不像没有预备知识的上次,这次我得以忍住尖锐的痛楚。身体滑跤似的往前倾,我用力把手撑在窗户上来支撑身体……糟糕,动弹不得了。
伸出手也会痛,而且光是用脚支撑身体都会痛得冒汗。想回到床上的欲求就像海草似的在内心深处摇动。我拔掉这些海草叫它们闭嘴。现在不是被状况牵着走的时候了。
当然不管死的是谁我都会觉得不舒服,而且能不死人当然是最理想状况。如果拿开这些道德观与场面话,老实说我当然希望能在没有亲朋好友在的地方和怪物对峙。这样就不必有多余的顾虑,而且最重要的是不必一次又一次看到这些人死掉。所以,只要母亲能不在这里,当然是最理想的,只是这下可搞砸了。
我慢慢挪动手,先和窗户拉开距离,然后抬起头来。太阳开始西下,融入大气中而变淡的蓝色天空遮盖住医院的院区。从建筑物后探出头来的云层后面,有着即将受到夜晚征兆侵蚀的黄色光芒,看上去倒也像是太阳正要升起。
反射在同一扇窗户上的病房景色里,有着两道人影。我和敷岛……啊,对了。
其实我不必勉强行动啊。虽然这件事也许不关敷岛的事。
但我还是不抱期望地拜托她看看。
「我妈的事,可以拜托你吗?」
「你早说不就好了?」
敷岛从椅子旁走开,以轻快的脚步走向门口。啊啊,我好羡慕她这种自由。
但我没想到她肯答应。因为敷岛似乎有着为达目的不惜牺牲别人的一面。
「我该怎么做?要带她来吗?」
「啊,不,要是她在身边,可是……选哪一边才好?」
我置身于危险当中,是该让她远离我,还是接近我?
「你有信心保护她吗?」
「没有。」
我对上怪兽时死过那么多次,已经痛切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可是我知道要跑是办不到的。就带她来会合吧。」
毕竟我得到了力量……应该吧。尽管弄得鼻头冒冷汗,上气不接下气,但等游戏开始后,我是打算要做出三头六臂的活跃。极有可能死得七上八下这点就先保密。
「知道了。敏子伯母这边就包在我身上。」
「在你竖起拇指说得这么靠得住的时候打岔实在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请你不要乱帮我妈取名字。」
也不想想母亲明明从里到外都是土生土长的外国制造。敷岛走到走廊上,开始用跑的。在医院里奔跑,不会被护士骂吗?不过她是敷岛,遇到困难或障碍,大概都会直接破坏掉而继续前进吧。
我对敷岛的信任,是产生自她那想必足以打破僵局的强悍。
「好了。」
也不必乖乖躺在床上不动吧。我趴在地上用爬的。为了尽快和敷岛会合,我决定从医院移动到走廊上。这样一来,相信就算死掉也会从走廊开始。最理想的情形,自然是敷岛能趁游戏开始前就把母亲带来,但我们连她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最好还是别当成什么事都能照我们的意思发展,反而应该想成不可能这样才对。
夜晚的开端开始静静侵蚀病房的情景下,我像要逃开似的拖着身体来到走廊上。一来到走廊,我就瘫坐下来,把脚伸直。我像个被丢掉的布偶一样靠坐在墙边,调整呼吸。即使期待痛楚能像潮水一样渐渐退去,仍有些黏人的痛楚留在伤口的缝隙间。
一个从隔壁病房走出来的阿姨看到我,当场愣住。我定睛一看,她就吓了一跳,然后才撇开目光。相信在阳光渐渐远去而变得昏暗的走廊上,我的眼睛多半发出了压迫性的光芒。包括我这头金发在内,也可能是觉得看到外国人出现在医院里很稀奇。不管她主要产生的是哪种印象,我都已经习惯了。
排除异己。这种事情连在人体当中都进行得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