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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车加上无照驾驶,的确是很大的问题,但对教务主任来说,爱车受到重创多半才最令他心痛。副驾驶座那一侧的照后镜和车身烤漆,都变得令人惨不忍睹。要是现在掉头回去,难保不会和敷岛变成命运共同体,一起被教务主任开车撞死。
「这下要是我们活下来,可会被教务主任宰了。」
「不用担心,大家都会死。」
敷岛描述现实的口气,和我开玩笑的口气差不多一样轻浮。
虽然还在开车,我还是忍不住把头转朝向副驾驶座,凝视敷岛。
「才不会有人待在那间学校还能活下来。」
这句话让我受到一阵像是被人用槌子往脑袋侧面敲了一记似的冲击,差点因而失去意识。
我越过路旁标线,冲进田里。车身往前倾,让我一头撞在方向盘上。敷岛的身体也撞上车门,发出呻吟。我整个人逼向敷岛。敷岛被我逼得想往后退,结果后脑杓撞上玻璃,用力闭起左眼。
「死了?大家都死了吗?」
我脑袋右侧仍然全白,嘴就像脚麻时一样没有知觉。
「怎样啦?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你都没看到校舍被破坏的情形吗?」
「看是看了,看是看了,可是我的朋友也都?」
「死了。」
「我喜欢的女生也?」
「是谁?」
「这我不能说啦。」
我什么都来不及表白,她就死了吗?我重新坐好,伸手遮住脸。
「这样啊,原来他们都死啦……就算我们跑掉,他们……」
我该往哪儿去?在这个因为版本升级而扭曲的世界里,灵魂会有路可以走吗?我忍不住想像灵魂在密闭空间里泛滥,让天空突然破裂的光景。
「哼?所以你不认为只要自己得救就好了?」
「这,当然啊。」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有这种想法。」
峰岛的声音很冷漠。而且她的说法让我想起母亲,因而萌生抗拒的念头。
「请你不要干涉我的想法或道德观,我也不打算干涉你。」
即使敷岛行动时根本不考虑自己以外的人,我也不想加以责难。
我试着提议说我们都是现代人,就别争执了,但敷岛仍然否决。
「我不要。因为你死掉会造成我的麻烦。」
她说这话没有一丁点抚媚,甚至有点像是受我牵连而傻眼。
我还来不及问她摆出这种态度是怎样,敷岛就先叹了一口气。
「到此为止罗。」
「你是指什么?」
「就是说这次我放弃逃走了。你看看后面。」
敷岛朝后一指。我抓住座椅转过身去,看到怪兽正以跨过铁丝网与校舍的大步朝我们走来,对其他东西看也不看上一眼。
相信只要再走个十步,就能将我们纳入它的脚下。
在这种距离下,要把车从田里开到马路上,根本不可能来得及。相信敷岛之所以会放弃,就是这么回事。但就算这样,就算知道跑不掉,我还是打开了车门,下了车。敷岛留在车上,手按着下巴。她低着头,像是在思索。
怪兽每前进一步,都震得我连丹田都在晃。大就是强。那满是突起的背,还有不整齐却尖锐的牙齿,都有着充分的威吓效果。
这显然是一种与源自生命循环的方向完全不同的人工巨大生物。我不知道准备出这种东西的家伙有着什么样的真面目,但无论这个提早带来世界末日的凶手是来自天意还是人为,相信它要的就是让我们和周遭的人们像这样被踩扁、蹂躏而发出哀嚎。同时却又始终以一种观赏余兴节目的观点,期待我们能打破这种绝望的状况。要我们运用智慧,卯足勇气。
我在怪兽凶恶的面相底下,看出了有个没天理的意志在指望这些情形发生。
对这种自作主张的要求,我只能以愤怒回应。
我只能对逼近的怪兽生气,骂说为什么要挑我们,为什么要盯上我们。
敷岛挪到驾驶座上,从车窗探出头来,拉了拉我制服的袖子。
「藤同学,我们在鞋柜间集合罗。」
「啥?」
敷岛笑得很勉强。不管她怎么装,下唇都在发抖。
「我们待会见。」
这句话就成了我们死前的道别。敷岛连人带车,在我眼前成了肉饼。
她的生命灯火熄灭,让整个世界熄了灯。
Continue?
→Yes
No
被拉回教室后我最先想到的,就是:我又没死,为什么会重来。
刚才敷岛死去的瞬间,我还活着。但世界却转为黑暗,让我被拉回起点,这是否也就表示只要有任何一方死掉,游戏就算结束?剩下的时间也毫不马虎地扣了两小时。由于是从七十二小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