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彷佛瞬间失去容身之处般,全身盈满了苦涩。
〈……我……〉
忍踌躇着出声。
〈我不想给稻穗姐添麻烦。〉
忍把声音压得很细微。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猛然意识到,胸口与心脏之所以会在一瞬间乱了节奏,正是因为这具身体在反应着忍的感情。
稻穗仔当然不知道我存在忍的身体里。不只是她,这件事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这话要是说出去了,忍肯定会被当成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所以再怎么样我也得扮演好忍的身分才行。
意外发生后,我才把警察与医院那里把事情都处理好,转身又立刻着手办理自己的身后事。就算想请其他亲戚代劳,可惜大家不是早我一步驾鹤西归,就是关系已经疏远到没怎么联络了。
在这个时候,率先赶到我面前来的人就是稻穗仔。第一个来到我的葬礼,在吊唁的时候说出「居然在大家这么忙的时候死掉,那家伙犯蠢的程度真是超乎我的想像!」这句话的人也是她。我确实有点在意她到底是把我想成多么严重的白痴,但还是不要继续深究好了。
「这么一来葬礼也告一段落了,除了我们公司的人,你还有请谁来吗?」
就在殡葬业者准备盖棺的时候,稻穗仔向我询问道。我只能摇摇头。
「我本来想请物流跟出版社、和一些有交流往来的同业,最后还是决定依故人的遗志,毕竟这是他的希望嘛。」
生前我曾说过希望能在自己家里举办只有家人参与的简单葬礼,所以包括稻穗仔在内也只来了六位吊客。换句话说,来参加葬礼的只有以稻穗仔这个董事长为首的『SOFTMACHINE』的员工而已。
『SOFTMACHINE』正如其名,是一间开发各种软体的公司行号——这只是表面,事实上是专门以『真心感应』这个品牌名称进行电脑游戏的企画、开发与贩售。
我和稻穗仔同样都是这间公司的开国元老,主要是负责编写游戏剧本。
顺带一提,这个世界上的电脑游戏分作两种。
一种是能对爹地妈咪提起的游戏,另一种则不。
而我们搞到额头冒汗努力生产出来的,虽然没什么好骄傲自满,但碓实就是后者没错。因为各式各样的理由,而被贴上未满十八岁的青少年不得接触的标签。
「呜呜、呜咿……呜呜、嘤嘤嘤……」
从刚才就一直在旁边发出呜咽抽泣声的女生名叫穴水弥生。大家都管她叫穴妹。她是个编剧写手,我也曾以前辈的身分指导过她。只要套用某个演艺集团的名称用『穴妹JAPAN』来叫她,立刻就能惹毛她。
「你为什么死掉了嘛~前辈~呜呜呜……」
平时总是露出黑暗腐笑,不时来一句「嘿,前辈,你负责的部分还没做完啊~?我这边都结束了说,那我先走罗~」斜瞥一眼还身在水深火热地狱中的我,这丫头从没有留下来帮忙过,每天都是时间一到就准时下班,我真不知道原来她也有这样的一面。伤心啊,真是太伤心了。
「前辈死掉的话,我的工作量不就得增加了吗~你这个魔鬼~恶魔~」
伤心什么的都让它随风去,我觉得穴妹才是真正的魔鬼,你才恶魔咧。
〈我好像知道你在公司里的地位了……〉
从忍的口气听来,我猜测他现在一定是用很不屑的白眼看着我。第一次被儿子看到我身为社会人士的一面就是这难堪的模样,我觉得好丢脸啊。
「穴水小姐,这些话不适合在孩子面前讲吧。」
「可是……」
眼眶里噙着泪,穴妹不满地嘟起嘴。用沉静的语气训斥她的是负责编写程式的别所谷六实。大家都叫她『小实』。
「毕竟直海先生也不是自己想死才死掉的呀。」
「啊,老子……不对,我是无所谓啦,反正说起我爸爸死掉这件事,都怪他自己太傻了。」
小实面无表情,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她本来就是个缺乏情绪起伏的女生。
「阿忍真了不起,这个给你。」
递到我眼前来的,仔细一看居然是笔记型电脑常见的记忆卡。真是非常具有她个人风格的安慰方式,但我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反应才好,总觉得有点困扰呢。
〈虽然她好像是个怪人,还是得跟对方道谢才行啊。〉
「呃——谢谢你。」
忍说得没错,于是我乖乖低头向她道了声谢。这可是专业程式设计师&超级宅女的她所赠,就坦率地为收到礼物而开心吧。
负责后制美术〈平面设计〉的嶋和奈奈绪这时忽然扯了扯小实的袖口。因为『奈奈绪』念起来有些拗口,公司里大家多半都叫她『奈奈』。
「奈奈,干么呀?」
小实微弯着膝盖把耳朵贴到她的嘴前,就见奈奈小声地在她耳边不晓得说了什么。
「她要你『别太消沉了』,大概是这样吧。」
小实以传言游戏的形式向我转达了奈奈刚才说的话。奈奈极端怕生,是个在人际关系的沟通交际上有些障碍的女生,简称『沟障』。话虽加此,但她的工作内容也只需要安静地面对电脑进行上色作业,就算有沟通障碍也算不上什么问题,反正也能像这样透过别人间接理解她的意思,所以也没什么人在意。
「那个——我们先出去罗。」
负责企画宣传的和仓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