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公主的狼<马可西亚斯>

「是说,索拿有点想太多啰,独自承担痛苦的回忆,沉浸于悲伤过往的话,会让身体也不听使唤喔?尤其是后悔,特别沉重对吧?」

  寄宿了温柔色彩的水晶双眸缓慢地眨着,摩露琪看进索拿的双眼,确定他跟得上话题后才继续道:「所以我想说的是,还有我们在啊。索拿已经跟我缔结了召唤契约,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要是又陷入低潮的话,就看看在你身边的我,接下来的所有事情都让我们一起承担吧。」

  将手放在胸前的摩露琪,一脸毅然决然的神色。

  虽然眼神坚定,但惹人怜爱的五官,就算一脸正色也跟勇猛和强韧等形容词相差甚远。既不像白刃般锐利,也没有战车般的破坏力。

  可是索拿知道她并不软弱,她的坚强不是刚强,而是柔韧。

  尽管摩露琪既温柔又爱操心,却也不是一味放纵。她伸出手并不是要同情安抚索拿,而是要把他从悬崖下拉上来。

  地狱公爵格莫瑞并不是宛如马卡龙那般,除了甜美跟柔软之外什么都不剩的公主。

  (也有这种人啊……)

  望着摩露琪可爱却又凛然的面孔,索拿这么想。

  ——我想说的是,还有我们在啊。

  这番话像水波般,缓缓扩散到索拿心里,内心深处微微地暖了起来。

  再这样下去好像就会脱口说出些什么,索拿忍不住悄悄地咬住嘴唇。感觉就像是某些东西滑溜地侵入了因警戒而硬化的心灵深处,他开始有些害怕摩露琪了。

  她的态度自然,仿佛一切理所当然似地,让索拿连想反驳「你懂什么」的空间都没有。闪闪发光的水晶眼眸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不由分说地融化了索拿带刺的心。

  「你看,又来了。」

  摩露琪用力地眯起眼指着嘴唇,严肃的表情消失,转瞬间又回到了那副最爱马卡龙,十七岁少女的天真模样。

  索拿擦了擦隐隐作痛的嘴唇,再次开口。虽然盘踞在意识中的自我厌恶感仍未消失,但他终于能自在地提起「过去」了。

  *

  古拉玛学校并不像索拿想像的那样。

  在圣·里拜尔王国,只要当上古典语<Classica>研究者就能得到厚待,而国立专门教育机构<古拉玛学校>就成了以跻身菁英之列为目标的年轻人,互相排挤倾轧的场所。

  这些学生就像野心的化身,聚集在阴郁灰暗的巨大校舍中。

  在他们之中,索拿的才能特别突出,因此他们不敢骂他笨蛋,只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寻找不妥之处。若是找出一点奇怪的地方,马上就替他贴上「怪人」的标签。

  入学时抱有的期待立刻就转为后悔,充满敌意的学校生活令人既窒息又痛苦。

  幸好跳级申请顺利通过,因此他还不算受太多罪。

  可是被排挤的记忆就像毒种子一样,还是在索拿心中稳稳地植下了对人类的不信任感。

  从古拉玛学校毕业之后,索拿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仅几乎不外出,还埋首在研究与读书中,渐渐地不那么关心妮娜。

  价值观被否定,性格也被眨抑,索拿觉得自己只剩下古典语<Classica>的才能了。

  像是要抓紧唯一还能自豪的东西般,索拿开始拚命地钻研古典语<Classica>。与生俱来的天赋,加上努力有了成果,一篇篇完成的论文都得到了极高的评价。

  讽刺的是,越是受到赞扬,索拿·史塔里<天才新锐研究者>这个名字就越不像真正的自己。

  大家眼中的索拿·史塔里,在古典语学界备受尊崇,但真正的索拿·史塔里不过只是个窝在书房中的怯懦男孩罢了。因此索拿渐渐觉得,自己除了古典语<Classica>以外什么都没有,若是舍弃古典语<Classica>的话,似乎连活着的意义都会消失。

  越是思考就越痛苦,索拿百无聊赖地度过每一天,也越来越不关心自己以外的一切。

  所以他也没注意到,妮娜一直在悄悄地担心着自己。

  即使妮娜满面愁容地端着两人份的饮料进入书房、即使她用担忧的声音叫醒趴在书上睡着的自己,他也宛若未觉。

  连妮娜在消失的那一天所说的话语,索拿也不大记得了。

  她是不是说了要跟朋友去街上购物啊?但无论回想多少次,都想不起那位朋友的名字。她有说自己要去街上的哪里、要去买什么、何时会回来吗……什么都想不起来。

  当天,索拿也是因为看到了窗外的夕阳,才发觉一天即将结束。

  自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闭门不出后,就好像失去了时间感,所有事情都像是和自己无关似的,即便是妮娜也不例外。

  一直到太阳逐渐西下,黑暗笼罩天空,做好的炖菜也在熄火的炉子上凉掉了,还是没有听见妮娜的声音。

  此时他才开始觉得不安。

  索拿以要破门而出般的气势冲到外面,沿路询问路人妮娜的下落。在问过几个人以后,堤亚波鲁斯山的蓝胡子——汉巴特·布兰之名逐渐现形。

  *

  「那个汉巴特·布兰是什么人啊?」

  话题终于逐渐接近核心,马可西亚斯眯起眼问道。他与摩露琪不同,那双橘子色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对索拿的关心。从那张既端正又毫无表情的脸上,就只看得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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