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的。拿出一本只是为了草草阅读的装逼书,然后根据自己需要扭曲书的内容,完全将我想要制作即场镇静剂的努力视为白痴行为,全然没分清时间地点场合。
现在正是录制电视节目的过程中。明明我必须就家里蹲问题费尽思量的,但是我从刚才开始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尽管紧张得身体直打颤,但是这份紧张是真正的心情吗,我完全没有定论。反正只要意识到摄影机,我的一举一动就感觉都是在做戏一样。看着别人的眼睛说不出话来,视线不由自主地四处游走,这种惯有的行迹可疑的举动完全是家里蹲常有的行为。
主持人问我「为什么会变成家里蹲的?」,我回答「我好像只是个废柴」,就像是在恶搞着自己的小说一样。
到底应该说什么才好呢,感觉不管我说什么,全部都只是明显的谎话而已。就算我想说真话,都会变得结巴起来,然后急得面红耳赤,又变得更加紧张,说话的速度愈发下降——但是,实际上这种越来越焦急说不出来的感觉,是自我意识过剩的青年经常陷入的思考模式,一点新意也没有,每次熟悉的家里蹲运动都不过是非常典型的思维混乱的状态——所以,感觉不管我说什么,摆出怎样的态度,一切都只是在模仿着谁。
——到底家里蹲是好是坏,连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到底我该怎么办?
可是,她摸着我光秃秃的头低声说道。
「哼,你说你什么都不懂?……是啊,事实上无论什么都是不存在的啊。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正确的还是错误的,这些价值标准全都是别人捏造出来的,普通的生活习惯而已。所以你总是在脑子里想些有的没的,随便痛快地说吧。你说的话就是人生。说什么都可以。不会有人批评你说的话的。因为大家都不知道真实是什么。任何人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全部都不过是胡扯而已。……啊咧,说胡扯不好的话,对了,这是一场游戏啊。这是一场对话游戏,没有人知道正确规则的游戏。这个游戏从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规则,只是顺从习惯进行语言抛接球而已。来,大口吸气,呼气……你来看,很快摄像机就往向这边了。摆个帅气的表情吧。摆个帅气的姿势吧。然后你随便说自己喜欢的胡话吧」
但是,就算听到这话,我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有趣的话来。
忍受不住沉默的我,没有多想就开口了,嘀嘀咕咕地讲述自己那无聊的体验。用一些不痛不痒的话来敷衍过去。
「我是个废柴」「不,家里蹲的原因现在我也不知道」「果然上网是欲罢不能啊」「从早到晚都沉浸在网络世界里」
只是滔滔不绝地说着一些无法产生共鸣的,不温不火的话。
只是小心地说些死板的话。
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几个小时。
在刚好的时点开始休息了。
我去了一趟厕所,然后在休息室里短暂休息了一下。
她在外面等着我。
「…………」
感觉喉咙有些干。撒了弥天大谎。
哎呀,其实我是在撒谎。就算是自己的家里蹲生活,我也无法畅所欲言。为什么我不能说出「在网上一整天都在搜集工口动画」呢。至少这样的真话应该说出来啊。
「不……那种话和整个节目的条理不相符啊。没必要这么在意的……你只要像这样继续说些平凡的话敷衍过去就行了……」
休息室外传来了她的声音,其中果然包含着讽刺的意味。
面对胆小的我,似乎真的呆住了。
其实是想骂我一顿激励我,鼓动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吧。
但是她只是存在于我的脑内。也就是说,她对我来说不过只是镇静剂而已。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真正不合时宜的话。只能用尽全力在语言的一些细微之处尽全力地加入一点讽刺,她就是这样自我意识薄弱的脑内生物。是人类女朋友的代用品。
可是……这样的女朋友到底为什么存在呢?而操纵着如同人偶一般的假女友,近十年来靠她安慰的我,又是怎样的人呢?
「…………」
似乎一切都弄错了。
感觉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但是她的低语仍然如往常一样甜美而温柔。只要她在我的身边,我就能一直活下去。无论何时何地都对我温柔的别人就在这里。只会对我说温柔的话,巧妙的话的她,确实就在那里。
现在,她也在厕所的一墙之隔静静地站着……
「……对不起」
在马桶上坐着的我,向着门的另一边低声说道。
「你在说什么啊」
靠在门背后的她小声地回答道。
「我知道的。我一直将自己鼓不起勇气当作借口,让你帮我做,我是最差劲的胆小鬼啊」
「…………」
「你一直都在安慰着我。你一直都用各种方法安慰着这两年里写不了书的我。『因为没有什么话是正确的』『因为没什么话可以说的』『与其瞎编乱造,不如不写比较好』『与其说些无聊话,不如什么也不说比较好』『所以今天就休息吧』你一直都这样在安慰我。谢谢。真的非常谢谢」
「…………」
「因为你的存在我才能活到现在。你的存在就是我的一切。……但是我已经,已经——」
*
我站起来,打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