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这段只要靠近一步就能把她搂入怀中的距离,我只是抬头望着她。
「……嗯……」
——这时,我到底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呢?
「对喔……」
穗实的表情痛苦地扭曲。喉头一阵颤抖,她咽下了哽咽,却止不住一滴泪珠划过脸颊。
然而少女仍努力地想装出笑容。
——穗实,你看起来好难受耶。为什么……还能够笑得出来呢?
为什么,我会让穗实露出这种表情?
穗实说了声抱歉。向后退开半步。只是半步,却好远。脚好沉重。身体使不上力。心也使不上力。为什么……我动弹不得。
放任眼中噙满泪水的穗实微笑——
「橙矢,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再见。」
最后她这么说。
留下长羽卷起的强烈风压,穗实的身影从我面前消失。
至于我失去意识,大概是下个瞬间的事情。
最初感觉到的,是沉痛的沉默。
迟缓得像是从泥沼之中爬出,我悠悠醒转。昏暗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后脑杓传来深陷入某物的柔软触感。背后好像也有类似的——啊,我正躺在床上吗?类似消毒水的淡淡气味轻刺鼻腔。
药品的味道。柔软的床铺……我见过。这里正是研究所的医务室。而且还是单人病房。规模特大的研究所内设有无数的医疗室,这里是其中之一吧。
「……你醒啦?」
声音来自身旁。我转过头去,在视野的边缘瞥见亚麻色的长发。
「……美阳,小姐。」
「不要勉强起身。会动到肩膀的伤。」
美阳小姐正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出声制止了我。听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制服底下右肩的部位被包在层层包扎的绷带内……我老实地让头部躺平。
「……我大概睡了多久?」
「如果从你被搬进医务室开始算起,大约六小时。」
六个小时……。难怪窗外这么暗。昏暗的荧光灯是房内唯一的光源。
躺回病床上仰望美阳小姐,我这才头一次查觉到异状。
「嗯?你想问这个?」
像是查觉到我的视线,美阳小姐轻轻摇晃她的右腕——手腕被白色三角巾吊着,顺便送来一抹有点不好意思的苦笑。
「骨头不小心折断了。短时间内恐怕派不上用场。」
「……这样啊。」
优秀的武装研究员骨折了——我短暂思考这件事代表的意义。
「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复数的残留体,同一时间在不同地点对都市发动突袭。」
也许是先猜到我会这样问了吧,美阳小姐立刻给了回答。
「如果你要更精确的答案——于今天中午,残留体自都市上下各处同时涌现,加害一般市民,并四处破坏都市的设施。」
其实在她回答之前,我也已经猜了个大概。
「是透明个体干的好事……对吧?」
「没错。原以为透明个体已在回廊遭到歼灭——看来是我们太轻敌了。」
「意思是说,当时漏掉的残留体进入了都市内部……?」
透明个体的特征就如其名,可改变体色融入周连环境。这份特性只能说令人震惊。若在回廊一战,有数只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穿过回廊从研究所成功侵入都市——以它们的特性来说,并非不可能。
「不,恐怕没那么单纯。」
美阳小姐摇头说道:这样没办法说明。
「在都市中发现的残留体数量远超过二十。若要认定这全是回廊一战的漏网之鱼,数量未免太多了。虽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我认为它们恐怕已经在都市潜伏很长一段时间了。」
「潜伏……」
这听起来还真令人无法和凶猛狰狞的残留体相连。
「回廊大门打开的时间点并不算少——与纯白花瞳相连的这一个月以来,假设每当我们打开大门,透明个体便与我们擦身而过进入都市,最后造成现在这毁灭性的状况也不难理解……。也没办法就此轻易接受就是了。」
藏不住悔恨的低语,恐怕正是美阳小姐当下心境的写照吧。
不过,我在美阳小姐刚才的台词中,发现了令人在意的字眼。
「那个,美阳小姐。虽然我不太想追问太深……都市的被害状况还好吗?」
「状况虽然算是毁灭性,不过还留有一丝希望。都市内的主要设施大部分都遭破坏。发电厂也毁了,不久前都市曾一度陷入停电状态,利用紧急电源暂时恢复运转。不过这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
我们的室长又补上了一句:
「泪晶失窃事件,你还记得吧?因为这事件的影响,都市内的泪晶其实陷入了慢性的缺乏状态。因此,以通讯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