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激也包括思维——讲得更精确一些——对人的神经讯号也会产生反应。反应的成果就是思考的物质化现象——思考升华。简单说,泪晶让人脑中的想象变成了物质。」
借我一下——阿升知会我一声,借走了黑色驱动枪。
「所谓的驱动枪,其实就是靠这个透镜……一种特殊的水晶体来收集人眼发出的思维线,再将思维线射向能量匣状的泪晶。驱动枪就只是一个单纯的思维输出装置。所以不会射出子弹,也没有必要。不过这也不一定全是好事,有时候反而很麻烦。」
阿升说的没错。没有装弹数量这概念——反过来说,弹药耗尽前毫无预警。能量匣内的泪晶何时用尽,驱动枪会不会突然能量短缺,只能依靠直觉和经验去判断。在这一方面,我还有待磨练。
阿升一眼瞄向驱动枪的透镜,接着说:
「顺带一提,要小心这个透镜。像这样随便看看还没关系,一旦扣下扳机,思考升华就会以聚集在透镜的思考为骨架,在一瞬间发生。因为有失控的危险性,随便乱摸可能会出事……虽然讲得好像很危险,不过这个透镜就像驱动枪的核心,功能重要而且事关重大,调律时这透镜也特别难搞。这种时候,就要靠那家伙的运算机能协助调律。」
阿升看向那家伙——被穗实抱在怀中的涅斯提——眼神中带着几分自豪。原来你这么厉害。穗实说着,温柔地抚过它卵形的身躯,涅斯提的眼瞳闪起红光。插头状的尾巴很开心似地摇晃着。
驱动枪的调律装置——真的在各方面都像极了阿升。
「虽然东扯西扯讲了这么多,总之驱动枪和普通的火药枪枝有决定性的不同。从原理上来说,其实比较接近照相机。扳机就是快门,底片感光就相当于思考升华。所以驱动枪这玩意就是靠透镜聚集思考,再让思考与泪晶能量匣发生反应,将能量以物质型态射出……与其说是枪,不如说是与液晶引发化学反应的机械,这样讲还比较正确。」
说到这,阿升缓缓地吁出一口气,看来讲座就到此为止了……嗯嗯。
「好像……还蛮有收获的耶,阿升看起来似乎变帅了。」
「哦?真的?哼哼,小升我可不是只懂得搭讪的男人啊。」
哦哦——。穗实欢呼加连连鼓掌。阿升的头也跟着越抬越高——其实只是背向后仰吊起下巴而已。
看在同样身为脊椎动物的情谊,我打算给他一个忠告,叫他别再挑战背脊弯曲的极限——突然间。
「太欢乐了吧?」
未经遮拦的恶意之声,从旁插入我们之间。
「战斗就在眼前还聊个没完没了。等一下就要和残留体拼命了,你不觉得太松懈了点?小鬼就是这样,派不上用场。」
脚步声与恶言一起逼近。虽然我已经猜了个大概,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转头面对声音的来向。那是一名体格高壮的男人,虽然身穿制服但浑身散发的气氛与一般职员明显有异。
男人——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武装研究员,像是瞧不起人似地哼了一声。
「凭你这样有办法胜任武装研究员的任务吗?风峰。」
「……只是在作战之前和同僚讲几句话,我认为应该不会造成问题。」
我刻意以冷漠的语气答话,在心中长叹一口气。
又来了,又是这种人。
「你觉得没问题是吧。你们特别派遣调查室乐天过头的人会不会太多了?听说又招收了新的兼差职员?研究所什么时候变成学生的打工胜地了?」
「烦死了,和你没关系吧?」
阿升露出几近呲牙咧嘴的表情反咬。但男人只是一脸无所谓似地说下去。
「你们新加入的同伴——叫什么名字啊?听说也没什么专门知识或技术,根本是门外汉……哦?就是后面那位小妹妹?」
感觉到穗实似乎在我背后颤抖……嗯,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虽然我和这个男的有过一面之缘,但我并不知道他的姓名。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曾经组成一队驱逐残留体。他偶尔会找我们——其实是针对我——的麻烦。我就算了,但我怎么能让穗实被卷进这些蠢事。
「不好意思,可以请您放过我们吗?差不多该进入塔内了,我觉得先别在晚辈身上找乐子,回到岗位上会比较好一点啦。」
我装出假笑。与内心状态完全相反的表情,勉强算是及格吧。
「啥?喂喂喂。」
不过——应该说是我早就知道会这样吧。
通称·无名氏先生并没有闭嘴。而是露出了几乎可以登在教科书上当模板的一抹完美的嘲笑。
「你居然也懂得放低身段?前阵子的你还比较有种一点。这样真的可以吗?你不是『舞姬』风峰春的弟弟吗?」
——姐姐的名声在哭泣喔。
听见男人口中这句话,我收回了虚假的笑容。感情在脑中一角爆发。
讲得更白一点。他踩中了我的地雷。
「……你是说。」
嘴巴自动开阖。我只是个小鬼头,抬头瞪视身高高于我的大人。
「你的战斗技术,比我更高明?」
我扯开嘴角。
以满分一百分来评论的话,这应该是可以拿到八十分以上的嘲笑吧。
「面对我的,再生。——建议你话别说得太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