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正前方升起,初绽的阳光,柔和地照耀着安白皙的脸庞。
安坐在马车的驾驶座上,手里握着缰绳。一阵冷风从纯棉洋装的裙底吹进来,将朴素却干净的裙摆蕾丝吹得轻轻摇曳。
她做了个深呼吸,抬头看向天空。
昨晚的雨,把大气中的灰尘都洗净了。秋日的天空既高又澄清。
今天是启程的日子。安双手握住缰绳,注视着前方。
在满是泥泞的道路上,有好几条马车的辙印。
从现在起,她将独自踏上旅程。不安和紧张蔓延至她瘦弱的身躯。
就在这时——
「安!等一下,安!」
有人从背后叫住她。
安所乘坐的厢型马车后方,零星散布了几户简朴的石砌房子。那是位于海兰德王国西北部的诺克斯孛里村,她在这个村子待了半年。
从出生以来,安都是和母亲艾玛两人过着不断旅行的生活。住在诺克斯孛里村的半年多,是她们第一次在同一个地方久留。
从那个村子跑来了一位金发、高姚的年轻人。他是在诺克斯孛里村经营砂糖果子店的岸达家的独生子乔纳斯。
「哇!糟了!」安缩缩脖子,挥下马鞭。马车开始向前跑,她就朝背后挥着手说:「乔纳斯!谢谢你,保重了!」
「给我等等,安!等一下!你讨厌我吗?」
「不是这样的啦!你就别想太多了!」
听到安大声回应,乔纳斯又气喘吁吁地大叫:「那、那就等等我啊!」
「我已经决定这么做啦,再见!」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乔纳斯放慢脚步停下来,大口喘着气,茫然注视着安。
安对着他用力挥手后,又继续前进。
「妈妈,你要保佑我喔!」
今年初春,向来充满活力、健康的艾玛病倒了。
当时她们正好来到诺克斯孛里村,便在那里居留。
村人们对外来客的她们都非常亲切。
大家都劝她们留下,直到艾玛好转。尤其乔纳斯一家,这半年多来免费把房子借给她们住。或许,是出于同行的情谊吧?
但艾玛的病并无起色,于半个月前撒手人寰。
「你要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好好走下去!你一定能做得到。安,你是个好孩子,不要哭。」
这是妈妈最后的遗言。
安忙着张罗丧礼、办理国立教会的丧葬手续。被这些杂事追着跑时,悲伤就像从心的表面哧溜地滑过去了。她虽然很伤心,却没办法大声哭出来。
她知道,艾玛在诺克斯孛里村的墓园一角长眠了,整颗心却只有茫然之戚。
艾玛去世半个月后,安总算把琐琐碎碎的杂事都处理完毕,同时她也决定踏上旅程。
三天前的晚上,安告诉岸达家的人,她打算要离开了。
「安,你不可能一个人继续旅行的,你可以留在这个村子啊!还有……你愿意嫁给我吗?」
乔纳斯握住决定离开的安的手,轻声地对她说。他撩起柔软的金色刘海,面带微笑,以多情的眼神注视着她。
「我一直很在意你。」
安和乔纳斯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半年,可是两人几乎没有亲密地交谈过,她从来没想过乔纳斯竟会向她求婚。
容貌俊秀的乔纳斯,最漂亮的是那双蓝色眼睛,像极了从南方国家进口的昂贵玻璃珠。
即使从来没想过喜不喜欢他,被那双眼睛盯着看,还是会有些心动。
被他求婚,安怎么会不开心呢?可是,她已经决定离开了。
安知道跟乔纳斯道别会被他拉住,所以决定一大早就悄悄离开村子,却还是被他发现,追了上来。
「结婚……」
喃喃自语的安,觉得自己离这两个字很遥远。
在村子里,所有的女孩都喜欢乔纳斯。
他家是富裕的砂糖果子店,当然也是他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尽管是住在诺克斯孛里村这样的乡下,乔纳斯可是砂糖果子职人大派阀之一的拉多库里夫工房派创始人的亲属。
听说,他还有可能被选为拉多库里夫工房派的下任首长。
村民都议论纷纷,乔纳斯会不会为了成为派阀的首长,在近期内前往王都路伊斯顿研修。
运气好的话,砂糖果子派阀的首长还可能会成为子爵。
对村里的女孩来说,这样的乔纳斯简直就是王子般的存在。
与他相比,安的身高以十五岁来说太过娇小,身体瘦弱,手脚细长,蓬松的头发又是麦穗色,因此无论走到哪里都被笑称为「稻草人」。
说到财产,也只有一辆老旧的厢型马车和一头羸弱的马。
富裕的金发王子向贫穷的稻草人求婚,根本像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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