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边对妈妈出手,生出像我一样的小孩;一边……”
“釿互,你刚刚说了什么?”
父亲朝我这边走过来。
“……父亲、其他人,这个村的所有人都是垃圾!”
我在下一个瞬间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拳头,然后自己的身体就被打飞到坚硬的地板上了。我一坐起身,叔父就走到我旁边伸出了手。我仰视着那张腮帮子鼓鼓的脸,不知怎地就想起了诱。
“小釿互啊,不可以这样啊。有些事情啊,是没有成为大人就不知道的啊。”
“……”
我没有去碰叔父的手就自己爬起来,走到外面去了。
嘴里很痛。有股铁锈的味道。我跑出去的时候还不觉得冷,当我停下来的时候才渐渐觉得全身冷的发抖。把外套忘在神社里真的很不方便。我瞥了一眼平坂家那封锁起来的玄关,走到荒废的庭院里。
在这一个月间,那覆盖了整个山道的杂草已经枯萎了,大概会让山道变得容易走一点吧。明明诱都叫我不要再来了,但我又站在诱的小屋前。那是因为我从神社跑出来后,又不想回家,又没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
但是无论我怎么敲门,屋子里毫无反应。会不会是她出门去了呢,我猜想着把门推开了一点往里面看,可是当我看清里面的情况时又呆住了。我把门全部推开,让冬季灰色的光线照进小屋。
诱的生活用品全部不见了。总是铺在地上的被褥、像山一样堆积的书本等其余东西全都消失了。当然小屋里也没有诱的身影。这里整理得简直就像当初这里没有住过人一样。
“……”
我觉得她就算要离开也得先和我道个别,但是诱无法对身在朱砂野家的我搭话吧。但是,
“釿互?”
我听到低沉清澈的声音便回过头,看到穿着米黄色大衣的诱就站在我的面前惊讶地看着我。衣领和袖口都有装饰着毛皮的那件大衣恐怕是婆婆穿过的衣服。因为我总是看到她穿着破破烂烂的衬衫或和服罩衫,以她那娇小的个头穿上这些衣服总觉得有股奇怪的感觉。
“诱小姐,你现在要出门吗?”
“没有……还没有,但是马上就要走了。”
我注意到一边回答一边移开视线的诱的脚边放着一个红色的水桶。这么说起来的话,婆婆在住院前为了让诱可以使用煤油取暖炉而在家里放了很多装灯油的桶。但是她把这些搬到已经是空无一物的小屋前的意思是……
“你要把小屋烧掉吗?”
“……”
诱没有回答我,两手提起水桶,把它搬进空荡荡的小屋里。
“你要去看正月的神乐舞吗?”
“嗯,我要去看。和海道先生一起。”
“……凪……”
诱小声地念叨着那个名字。然后用她那双耀眼的眼眸瞪着我,走到我的面前,用她纤细而又白皙的手指抓着我的双肩。诱还是第一次走到和我这么近对我做出这种举动。畏畏缩缩的我周围飘荡着像母亲那样害羞的味道。
“我从未想过会在这里,和你以这种方式相遇。这肯定是千草的在天之灵的指引的结果……”
这大概是她告别的话语吧。有些不像她的风格啊。
然后我们一起下了山,从后门进了千草的房子。来到千草丈夫用过的房间时,药品的臭味让人不禁想捂住鼻子。当房间白色的墙壁被夕阳的余晖染上暮色时,诱从抽屉或者架子上取出软膏和绊创膏递给我。我几乎没有来过这间屋子,可是诱却能知道物品具体的摆放方位。
“我在这里还有事要做。你先回去吧。”
“那么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吧。”
“或许吧。”
过了好一阵子诱又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看完神乐舞后,不要喝水。”
“嗯?”
“在神乐舞之后,有一场叫做‘直会’的所有人一起聚集在一起的晚宴。那个时候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会分到一种叫做‘神水’实际是烈酒的饮料。你不要去喝这个。千草说的。”
这话感觉有些怪怪的。
“那么,永别了。”
“嗯,再也不见。”
各自打过冷淡的招呼后,我在天色变暗之前就从后门离开了千草家。这么说起来,我忘了问之前在神社看到的人影到底是不是诱。
“唉,算了吧……”
没什么感伤,淡淡的别离让我有些失望。虽然这样也好,但是这种违和感又是什么呢?总是被某种情绪所支配着的诱,今天却像附身之物被驱除之后一般冷静。那不知道是因为千草死去,还是因为离开村子这样的简单理由让她变成这样。但是这种违和感与往常不同,让我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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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千草曾经说我夜视能力比一般人强,但是今晚却是一个如果不打开手电筒就没法看清路的黑夜。这个手电筒一直都被我吊在小屋的天花板上当吊灯使用,今天早上我让它完成吊灯的使命,如今它在我的手中为我照亮前路。今夜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人觉得呼吸困难。这是因为寒冷呢,还是因为是年关之夜呢?我用手电照了一下手表,上面的金指针显示现在是二十三点十五分。手电筒只能照到周围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