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句话。
我在雨露四散发光的潮湿森林中,和釿互一起走下山。不知道是他没注意呢,还是他单纯不想看我,对于第一次走在光线下的我,釿互基本没有怎么往这边看。山路很泥泞,我一边仔细找好下脚点一边往前走。在我前面的釿互突然滑了一下,看到他身体很快地倾斜下来,我马上抓住了他的肩膀。虽然釿互没有摔到泥土上,但是他却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没有往我这边看一眼就挥开了我的手。虽然明白这是十分孩子气的举动,但是我的内心还是像是落进冰块一般冰冷。因此我又害怕起通向千草大屋的这条山路了,每走一步就会心惊胆战。我要走下山的决心开始动摇。但是我又不能改变主意往回走,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千草家后院。
不可思议的是,我一走进千草家大屋,刚才那么害怕的内心一下子就平静下来。比起和自己所在的领域相隔的对面的世界,那里本身散发的气场更吸引我。我一边回忆起红色的鸟居,一边想。
我好久没有进到千草的家里来了。家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觉得天花板比以前低了,房间比以前窄了。我告诉有阵子没见的千草以上的感受,她笑着说“是你长高了吧”。其实,我已经长得比千草还要高了。
“千草,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我将酸浆果草递给千草,总算将这句话说出口。千草微笑着回答说,“有很多地方呢”。当我告诉千草,自己打算在这里住几天时,千草非常高兴地点点头。看到千草这么开心,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连釿互都一副高兴的样子。
那天我就坐在地板上帮忙制作供奉酸浆果的供桌。小小的桌子上放着花、水果、以及数量众多的牌位。我突然注意到其中有一个特别小的牌位,就伸手取了下来。在漆黑气派的牌位群里,为什么只有这一座是木制的,而且还特别粗糙。在众多的牌位中特别显眼。上面用墨水写着“优云杉草婴女”这样的戒名。虽然我很在意为什么这个牌位这么与众不同,但是我并没有去追根寻底,仍然把它放回牌位群中。将酸浆果的果实像灯笼一样用绳子绑在桌子的左右两边的小竹子上。
釿互用一次性筷子拿来了和黄瓜和茄子有关系的东西。
“啊啊”
千草面露喜色。釿互也看上去心情十分愉快,一边哼着歌一边帮忙。趁这个时候,我问出了在山上小屋进行对话时就很在意的事情。
“釿互,那个叫做凪的人,关于‘红色石头’,他有说什么吗?”
“诶?嗯……虽然他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懂,所以完全记不住。但是好像是说,在日本以前开采出的红色石头中,有一种是比黄金还贵重的。他就是研究这个的。”
“那种红色石头在朱磐能找的到吗?”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在朱磐找到这种石头,但是海道先生很想找到就是了。”
酸浆果、鸟居、浪乃的嘴唇,以及……海道凪要找的石头。不可思议的是,它们全都是红色的。这么说起来的话,神乐戏剧里的怨灵阿长也是在嘴唇上涂上红色的粉末,给了阿朔一个不祥的吻。
“他还说了什么?”
“我不记得啦。因为我又没兴趣。”
“……”
做完供桌后,我走向外廊的深处。经过客房后,走廊的地板木的颜色逐渐变了。前方是以白色为基调的和洋结合的房间。以前这里被扩建起来当诊所使用,所以建筑的样式和地板颜色都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我小时候也曾经为了找地图而进来过。现在我又站在这间屋子前了。
千草说现在这里没有上锁,我把手放在白色的门上慢慢推开了门。随着吱呀的声音,伴随的是从缝隙中扬起的灰尘。我走进房间,随即呆住了。物品杂乱,柜门和抽屉都是一直打开着的,放在里面的药瓶和医疗器材堆满了尘埃。这大概是五年前为了找到我而弄乱的时候开始,千草也没有去收拾的缘故吧。门也不是没锁,而是当时被弄坏了。
我避开散乱的书籍和破碎的玻璃瓶碎片,走到屋子深处的桌子跟前。但是这次的目的不是桌子,而是旁边的书架。我曾经问过千草,有关于朱磐地区的历史或民俗文化的书吗,千草告诉我说,在这间屋子里说不定会有几本。抛开医疗方面的书,我在书架下方角落里找到了三本书。无论哪一本的书脊都褪色的发白,里面的纸页也发黄了。标题分别是《朱磐史》《民俗艺能研究丛书 ~翁月·朱磐~》《日红巫女缘记》。其中《日红巫女缘记》是放在木盒子里的线装书。千草的丈夫为何会有这么多关于朱磐的资料呢。本以为是他从父母那里代代继承下来的,可是《朱磐史》和《民俗艺能研究丛书 ~翁月·朱磐~》这两本书的出版时间又太晚了。或许是身为过去守护白永山的一族子孙的意气风发吧。这么说来,我也注意到,千草曾经提到过“丈夫喜欢调查事情,有收集癖”。
不经意间我看到书架上方有本写着《原色矿石图鉴》标题的书。说不定这里会知道一些关于“红色石头”的事,我伸手去够那褪色的书脊时,注意到书的旁边放着一个小木箱。小木箱上贴有标签,虽然已经褪色的不成样子了,但是我总算还是辨认出上面写的是“mineral”的字样。我曾经见过这个箱子,于是便伸出手去,慎重地把它从书架上拿了下来。
这果然是小时候千草给我看过很多次的矿物标本箱。打开因为灰尘堆积而发白的盖子,里面和过去一样,五光十色的矿物满满地挤满了小小的纸箱子。蓝色的,红色的,金属光泽的,结晶质的……因为太过于怀念了,童年时代对于外面世界的那种憧憬和希望的心情又在我的内心里复活了。
箱子里有好几种红色的矿物。在金属质的石头上带有黄色的红色结晶的“鸡冠石”和在发白的石头上带有小小微弱的黑色的红色结晶的“辰砂”这两种。虽然我不知道它们是不是海道凪要找的石头,我盖上木箱的盖子,将书和木箱抱起来。拿着这些比想象中还要重的东西,我离开了这间时间已经静止的白色房间。
经过扩建区的走廊,我往客厅走去。发现没有装饰在供桌旁,多出来的那些酸浆果被插在花瓶里,放在背阴处。仅仅只是看着它们插在花瓶里,那花茎的倾斜度,以及沿着重力垂下来的果实形成了一种绝妙而美丽的平衡感。哪怕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还是能弄出这么美丽的插花,正是千草的厉害之处。我放下手上的东西跪在花瓶前,用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