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看了什么书。对于渐渐变得多话的釿互,虽然我只能进行简单的应和,但是我却不认为这是无聊的时刻。不管是釿互还是我,总算能进行对话的原因是,我们都喜欢千草,都很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快到七月半了,因为很热,我把小屋的门打开了。虽说如此,我并没有走到阳光下现身,还是将自己埋在小屋的黑暗里对话。虽说很热,但是屋顶有棵像伞一般的榉树遮盖住大部分阳光,只要通风,小屋里都比外面凉快的多。但是有一天的对话却让我觉得不能再自我封闭下去了。
那天从上午开始,就听到神社那边传来太鼓和笛子的声音。熟悉的音乐,这是每年都会响起的音乐。千草以前说过这是为盂兰盆节的祭典而排练的声音。
“诱小姐,你有去过盂兰盆节祭典吗?”
“没有。”
“说的也是呢……嗯,反正我也不去。也不想去。”
虽然嘴里是这么说的,但釿互和着远处传来的太鼓声,用一只脚轻轻地打着拍子。他心口不一地用不似孩童的三白眼瞪着地板。
“虽然父亲叫我参加,但是明明他一直都把我当成麻烦制造者,这次突然叫我去……明明只要我一出现,哥哥们都会做出一脸嫌恶的表情的。所以我不想去……到底会是怎样的呢。这里的祭典。”
“……如果是新年祭典的话,我去过一次。”
“真的吗!?是什么样子的啊?有吃巧克力香蕉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吃。”
我想起五年前的那个晚上,我独自徘徊在热闹的参道上,随波逐流。那份记忆的确被食物的香气包裹着。香气和喧闹声还有纸糊灯笼的亮光让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但是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吃东西的我因为饥饿,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将我带回了现实。现实这种东西啊,就是几小时前因为内心的绝望而变为黑白的这个世界。虽然不一定是自己去过祭典的缘故,我也是会像釿互那样嘴上说着不喜欢,但是还是会被舞台伴奏、纸糊灯笼和食物而吸引住了。
“什么嘛,这样的话不是就没必要去了。”
表现着无趣的心情,釿互转着之前带上来的罐头。虽然觉得他的话有些刻薄。我还是想起了祭典上唯一有意义的美少女的舞姿。
“……我去看了神乐舞。”
“神乐舞?”
“一个叫做浪乃的女孩子,出演巫女的角色并在舞台上跳舞。她的舞蹈十分,十分……美丽。”
虽然美丽两个字是无法表达出她的身姿,但是当时看到她表演时的感情一点一点地在我心头复苏。感动。羡慕。沮丧。绝望。嫉妒。还不仅仅是这些。那种心情十分复杂,以至于混杂在一起。之前就不善言辞的我也无法一一表达出来。
“浪乃?……啊啊,槻浪乃吗。我讨厌她。那家伙总是把我当白痴看待。”
“你和浪乃说过话了吗!?”
不知不觉地,身体就朝釿互在的门口那边前倾。
“……嗯、是的、说过话了。虽然很讨厌,但是毕竟都是一起坐登校班车上学的,没有办法啊。”
“登校班车?”
“我上学的小学和浪乃的高中都在隔壁村,所以坐同一班公交车。所以,为了安全之类的很多注意事项的问题,所以都是一起走到公交站的。”
鉴于朱砂野家和槻家的关系,釿互不可能不知道浪乃的事。但是我没想到出自不同的家庭不同学校的他们居然有说话的机会。而且我无法想象那个像白鹭一般美丽的少女和这个乖僻惴惴不安的少年交谈的样子。
“你们谈了什么……?”
“不对,虽然说是交谈,但是也没有什么话题。”
面对从未追问过的我,釿互看起来很困惑。
“我和浪乃互相看不顺眼。浪乃总是用我很阴暗之类,一点都不可爱之类的话来捉弄我。因为她年纪比我大,对我可以不用顾忌地说任何难听的话。”
“那个漂亮的浪乃吗。”
“虽然她的脸是很漂亮。因为脸蛋漂亮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她太得意忘形了。”
因为脸蛋漂亮就得意忘形。原来如此,因为她很漂亮,所以就不用像我一样天天内心如此凄惨。周围的人都会夸奖她,照镜子的时候不会感到任何痛苦。不对,她照镜子的时候反而是很开心的吧。啊啊,不知怎地我就突然理解了。那是多么令人艳羡的境遇啊。
“你就那么在意浪乃吗?为什么?”
“……”
眼睛的深处灼热起来。这是漆黑冰冷的液体流到胸口般的感觉。和看完那场神乐舞的时候一样。鬼女就躲藏在我的心里。就算想要回答釿互,我也不可能和他诉说这份心情。
“不过算了……浪乃什么的怎样都不关我的事。反正她明年就不在这里了。”
“不在这里……?”
“她要去外县的大学读书。她从以前就一直说要离开这个村子,离开这个村子。”
为什么我的心里涌起像前路黑暗般的绝望呢。
虽然我一直嫉妒憎恨着她,但是在我妒忌憎恨的时候,她已经成为我的世界里无可替代的存在。五年来,我就是靠着对她的舞姿的憧憬向往而活下来的。每到新年的时候,我都好几次想去看神乐表演。明明看到她也无法改善我的境遇,当我知道她将会离开的时候,我感到这个世界唯一的希望之光将会熄灭的可怕丧失感。
“那么,浪乃明年将是最后一次出演神乐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