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温煦之岚风 凋零吾心
夏如酷暑之炎热 灼伤吾心
秋如空寂之果实 吾心不知归处
冬如死亡之寂冷 肃杀吾心
四季这种东西如此感情丰富,这是之前的我完全不知道的。四季轮替,用它们各自的方法来摧残我的身心。温度、风雨、无数的虫子、以及自然情况带来的情绪。大自然是令人膛目结舌的美丽,同时也是令人战栗般的可怕。在千草的房子里的时候真的是过的很好的。那时候,世界对被关在屋子里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我是十分温柔友好的。但是,我还是亲手打开了通往外面世界的大门。
为了避开初夏的阳光,我躺在树荫下的草地上。虽说会弄脏千草年轻时穿过的和服,但是这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漂亮的布料和花纹都不适合我。毫无道理地留着细带,不管自己是在灰尘还是泥土上打滚,和服已经逐渐地褪色,衣服上的金线刺绣也已经松了。用手指抓着任其生长的长发,将卡在卷发上的树叶、虫子还有头皮屑抓了出来。处理掉这些卡在头发上的杂物后,我看向天空。感觉草木泥土的气息逐渐浓厚。这是大雨欲来的征兆。
我到底算是人类吗。就算我穿着衣服一样的东西,但是丑陋、污秽、被其他人害怕的我,有资格被称为是人类吗。但是我并不想成为野兽虫子一般的生物。如果可以重生的话,我想成为像出演巫女一角的浪乃那样的女孩子。自五年前我看到她的那刻起,浪乃的舞姿,现在对我来说也是这个世界最美的存在。我现在这样无法自杀也无法发狂活到十八岁,就是因为我的内心存在的嫉妒和憎恶还有怨念的缘故。
天空还蓝得很傻,远处传来雷鸣的声响。我站起来跑向自己居住的小屋。打开门,六张榻榻米大小的空间里只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和床,以及杂乱堆积的书山。因为没有窗户,小屋内哪怕是白天也是十分阴暗,我打开了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的手电开关。不久就噼里啪啦下起雨来。刚开始住在这里的时候,我是连这种雨声都会感到害怕的。不仅仅是雨声,我害怕一切的声音,但是如果是十分寂静的夜晚,我也会感到害怕。但是无论我多么害怕,但是从没和千草说过。随着我习惯了恐怖之后,我的内心开始焦躁起来。我不得不这样生活下去,这到底是谁的错。在我考虑这些事情的期间,我长高了,身体也慢慢接近大人。当我迎来初潮的时候,我也注意到我是无法完全地成为大人,成为一个女人。
我躺在床上,闻着雨的气息。雨里有着微弱的霉味。我伸手去拿放在枕边的书,从夹着书签的那页开始读。对我来说,书里描写的他人的人生既是残酷的,同时也是十分甜美的。只有沉浸在书本里,变成不是自己的别人的时候,才是最安心的。但是现在的我却无法平静,随即合上了书。
今天千草没有过来。她一般是一周来一次,给我拿食物和替换的衣物上山。距离她上一次过来,已经过了一周零三天了。我抓起枕边的手表看了看时间。这只手表是千草在我生日的时候送我的。纤细的胭脂色的皮制表带包着金色的表框,十分漂亮。但是因为它过于优雅和精巧,不像是我能佩戴的东西,所以我从未戴过它。表盘上指针指向下午一点五十分。如果雨停了,天还没黑的话就去千草的房子那边看看吧。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不想下山。无论小屋的生活多么艰苦,对我来说,遇见千草之外的人更让我感到害怕。因为如此,哪怕是回到曾经生活的千草屋子,虽然这个机会不多,我也是一概拒绝的。虽然让千草往返小屋和屋子之间来回走山道拿生活物资很辛苦,但是我还是依赖着这份温柔。但是今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虽然之前也有因持续的坏天气而一周多没有来,但是这次我有着不祥的猜测。
时针转到三点时,雨带已经走向山的那一边,阳光再次照耀着湿润的草地。带着湿气的凉风通过敞开的门,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阳光照在雨露上,像玻璃珠一样闪闪发亮。我的眼睛、耳朵还有皮肤都十分舒服,但是这反而更引起我的不安。
为了不在泥泞的山道上滑倒,我穿上了橡胶雨靴,拨开几日不见就长高不少的杂草往山下走去。我上次走下这条山道那是多少个月之前的事情啊。挡在前方的不仅仅是杂草,还有各种树枝和蔓延的爬山虎,仿佛是阻止我踏入人类世界一般。这些想法已经蔓延到我的内心,哪怕是踏出一步都要鼓起十分的勇气。不由得想着,如果村里的人看到我会怎么样。会认为我和他们一样都是人类吗。小屋里没有放置镜子,我无法得知自己真正的容貌。想了想,目前为止看过的小说里也没有出场过像我一样的女性。
顺着山势,沿着窄窄的山道往下走,不久就可以看到深蓝色屋顶出现在树林的对面。一边抓着被蚊子叮过的包,我一边跑下山道。
从后院进入屋子的我看到的是,面向走廊的拉门深处,昏暗的榻榻米房间里躺着的颤抖的人影。那是……。
“千草……”
千草。是千草。我试着走近拉门,但是千草没有注意到我,一直在榻榻米上找着什么。
近几年千草得了眼病。虽然她本人曾经提过,很快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但是当我亲眼看到这样的她,我还是震惊地无法动弹。我和千草躺下的榻榻米之间只隔着走廊和拉门,她竟然看不到几乎就站在面前的我。她上周用着平常那温和的口吻开着玩笑说,“我要多多练习闭着眼睛上山呢”。她大概是已经感觉到了什么才那样说的吧。但是现在不是我傻站着的时候,我必须帮千草在黑暗中找到她要找的东西。正当我打算推开拉门时,
“婆婆,在哪?”
我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得瞬间蹲下躲藏起来。
“小釿,对不起啊,在这边呢。”
我听到了被称为“小釿”的人走到千草身边的声音。我战战兢兢地偷偷看了一眼,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年惴惴不安地蹲在躺着的千草的旁边。虽说他没有注意到我,虽说那还是个小孩子,但是时隔五年再度看到除了千草之外的人,我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恐怖和不知所措搅乱了我的思考,我的四肢发软地无法动弹。少年最后在房间的角落里找到了很旧的外国产饼干罐交给千草。那个罐子是千草拿来放针线的针线盒。
“谢谢小釿。”
“……不用”
之后少年很认真地听千草的要求,一边皱着眉头一边麻利地给千草帮忙。虽然屋外已夜幕降临,我却无法离开,一直遥望着千草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