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他什么都不管了。
对方的苦衷也好,自己的状况也好……那段一起在山野中疯闹,用木剑相互切磋挥洒汗水,幸福的日子也好——他都已经不管了。
「希尔吉斯……!」
他大喊出来的,是曾经的挚友的名字。声音里所灌注的,是汹涌的负面激情。
跟平时练剑时不一样,跟那天认真对决时不一样。他手中剑已不再是为了战胜对方而握起,而是砍掉对方。他想要的也不再是发起战斗,而是杀死对方。
没错。杀了他,非杀了他不可。
这家伙背叛了我,背叛了乌尔哈,背叛了妈妈,背叛了村里的大伙!
伊米纳沉下膝盖开始蓄力,单手挥起沉重的剑,借助空出来的左手反向作用进一步施力,扑了上去。自上段发动的这一击,比他先行运转的意识还要迅速。愤怒与憎恨激发出的力量可能已经凌驾肉体之上,突破了极限,他确信他现在的速度就连魔兽和鬼都无法应对。随即,他将魔剑挥了下去。
可即便这样,刀刃还是没有够到希尔吉斯。
伊米纳的眼睛只看到了一道光一样的东西。
明明落于后手,却像是瞅准了魔剑挥下的空隙一样。
希尔吉斯的剑光从头上削过,剑的触感——不,是更甚于此的重量消失了。
「……!?」
挥下的右手顺从原有的惯性从手肘部分消失了。
手被希尔吉斯一剑砍下了。
伊米纳丧失平衡,重重地倒了下去。
在倒下的过程中,他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在他认定肯定能够击中的那一击释放出来之前,手就已经被砍下来了。对方只是静静地站着,甚至连架势都没摆出来,却后发制人,将已经发动攻击的伊米纳的手臂一刀斩下。
实现这串动作的,不是剑技。
那是将飘荡于大地之中的灵气收集并注入自己体内,令反应力、反应速度、视力及力量等身体大幅提升的技术——生体降灵术……!
那是希尔吉斯以前从来没有用过的,只有妖精才能使用的技术。
他们曾以纯粹的剑技堂堂正正地一较高下,这是他们之间的共同认识,也是想要一起变强的决心与信赖的证明。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练习的时候自当不论,就连那天夜里的认真对决,他都没有打破。
而现在,他轻轻松松地反悔了。
「唔噢噢噢噢噢!」
伊米纳又挤又蹭地从地上爬起来。被砍下一条胳臂而已,根本阻止不了他。在他眼前的,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跟自己相互切磋共同进步的挚友。不——正因为有过一段深厚的友情,才让他对眼前仇敌更加憎恨,更加眼红。
他用剩下的左臂支撑身体,作为轴心,用腿水平一踢。就算身体能力强化了,又岂能躲开来自死角的攻击!
正如伊米纳所想,希尔吉斯没有躲开,但这并不代表他看不见。因为,人类的攻击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是不是来自死角都毫无意义。
藉由生体降灵术强化过的腿纹丝不动。伊米纳就像踢在了大树,反倒被反作用力弹了回去,跌坐在地。
希尔吉斯这才对伊米纳的攻击做出反应,手里的长刀轻轻一挥。
这一回也跟刚才一样,伊米纳左腿膝盖以下的部分被轻轻松松地截断,滚到一边。
「啊……噢、噢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米纳不知大喊了多少声。他不是在疼得乱喊,也不是因为失去了部分身体而大叫。那是将憎恶、愤怒、厌恶、慨叹、诅咒、怨嗟……世间存在的一切的负面感情混合煮烂而成的,连杀意都黯然失色的激情。
他奋力撕扯着颤抖的喉咙,心中所想的,是想喊出希尔吉斯的名字……不仅仅是希尔吉斯的名字,还有乌尔哈的名字、妈妈的名字、拉克修斯的名字、村里那些认识的人的名字。这样的感情,并非源自愤怒与憎恨,而是源自怀念与悲伤。
温暖、难过的感情穿过伊米纳的胸口……而缭绕着这股思念刺穿他身体的,是冰冷至极的金属触感。
伊米纳大概是想用单腿站起来,伸出仅有的一只左臂,抓住希尔吉斯的喉咙,把他掐死吧。可别说是伸出手了,他就连站都没能够站起来。他根本就不明白。
因为,当他正声嘶力竭地叫喊时——
「伊米纳·海蒙提耶……永别了」
希尔吉斯的长刀已经从他的肩头斜劈下去,直达腹部深深地砍开。
「我不会谢罪也不会赎罪,我会前进」
然后回手一刀,深深地贯穿了他的心脏。
染红的视野黑了下去,口中溢出的血味变得无法分辨,四肢感觉消失,充斥着村子的内脏与火焰的味道越来越远。
残留下来的听觉,朦朦胧胧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希尔吉斯,可以把他们变成鬼么?」
「不行」
「为什么?这个男孩子感觉挺像块料的啊」
「住手吧,这是我最后的一己之私。至少让他们三个以原原本本的样子回归大地吧」
「真可惜。不过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照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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