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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紧绷得几近撕裂,这与以前那数百次的比试截然不同,两人仿佛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不——他们心中已经堵上了性命。即便是真刀真剑,两人也肯定不会止步于点到为止。
「……上了!」
抢先冲出去的是伊米纳。
他压低身体,同时瞬时发力,从斜下方提剑上挥。这一击力道十足,若是击中必能将大腿撕碎,然而希尔吉斯后退半步,以最小幅度的动作将其躲过。
会被避开当然在伊米纳的意料之中,伊米纳早已将对方的躲闪计算进去。
他借助全力挥剑的惯性,顺势像陀螺一样翻转身体,释放一记后旋踢。希尔吉斯无法闪避接踵而来的后招,扬起手接下了这一腿。
伊米纳单脚着地,以非常勉强的姿势又不留缝隙地顺势从另一侧挥剑一扫。
希尔吉斯举刀防御下来。
木头与木头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强烈的冲击顺着剑身传达到剑柄上,震得五指发麻。希尔吉斯很少做出着这样的应手,这通常是伊米纳的套路。以希尔吉斯的剑术,应对攻击多以行云流水的动作闪躲或化解。他从正面接下攻击,就是他无法应对的证据。
因此,伊米纳进一步加强攻势。
他顺势向刀身发力,拖入刀剑相抵的状态,接着转身突然泄力。希尔吉斯的动作被打乱了,伊米纳没有放过这个破绽,自左侧朝颜面刺出一拳。
然而,伊米纳的优势到此为止。
希尔吉斯没有强行重振已经乱掉的姿势,而是放任身体的走势一度屈膝,一边将力有不足的木剑向下格开,一边跃向侧旁。
伊米纳出拳未中,希尔吉斯在落地的同时与他开了一点的距离。
接下来就轮到希尔吉斯出招了。
随着反击的预兆,杀气变得异常尖锐。
希尔吉斯大胆近身,放出电光火石的突刺。
即便第一击会被躲开,后面还有第二击、第三击。突刺正确无误地锁定了胸口、心脏、肩头这些要害部位,就算手中的是木刀,扎扎实实地挨上这些攻击也不可能平安无事。
第四击直刺咽喉。剑锋以一线之隔擦过脖子,伊米纳紧接着将木刀挥开。
即便如此,希尔吉斯的速度依然不减,被击落的刀身又从下方回刀斩去。伊米纳迅速招架住,但不等他的视线跟上刀路,这回木刀又从另一侧斜肩劈下。伊米纳没有首先依靠大脑,凭着本能后退了一步,希尔吉斯也配合他的动作上前一步,不允许伊米纳逃出自己的剑圈。
木刀自上段、中段、两侧斜肩挥砍,中间穿插着突刺,形成一套凌厉而神速的连击。
伊米纳拼死回避、闪躲、招架、化解。自希尔吉斯上次施展如此激烈的攻势,不知已经时隔多久,他仿佛向刀身之中注入了感情。
他不仅出招量大,而且每一击都很沉重。
他的攻击在物理层面上已经超越了平时,但他更是将气魄传达了出来。
而这跟尽情放纵战斗本能又不一样。他的剑路冷酷而冷静,精密而华丽,毫无疑问就是希尔吉斯的剑法。
然而,其核心又跟以前比试时有着明显不同。
真真正正的对决——这是他开战前说过的话。他说的一点不错,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注入了全心全力,灌注了宝贵的感情。那肯定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只能用剑来传达的东西。
而他对手不是别人,不是艾莉丝也不是乌尔哈,是伊米纳。
刀剑相拼好似祈祷。
是为了得出某种答案,是为了得到某个结论。
所以伊米纳凝目而视,紧紧缠住对方。
他要么寻找剑路的破绽,要么格挡攻击,同时开始反击。
那激烈的声音并非来攻击与防御的抵消,而是攻击之间的相互碰撞。
回避动作直接成为反击动作,预判剑路的目光同时也在窥伺破绽。
「唔噢噢噢噢!」
希尔吉斯纵声咆哮。他完全豁了出去,留海被冰冷的汗水贴在额头上。
「呀啊啊啊啊!」
所以伊米纳也放声呐喊。他抱着必死的决心,挥汗如雨。
于是,相互碰撞的刀与剑,在月光之下奏响不知尽头的乐章。
止步,拉开距离,跳开后又相互逼近,同时飞驰而去,几度周而复始。无锋的刀剑毫不亚于真刀实剑,以惊人的速度与威力撕开空气,砍断花草,掘开土地,割开衣服,擦破皮肤。紊乱的呼吸化为锋锐之气,抖动的肩头腾起滚滚热汽,洒在地上的淡影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紧绷的空气不曾片刻松解。
不久,伊米纳发现,自己的脸上正挂着开心的笑容。
尽管他咬紧牙关,笑意仍禁不住流露出来。好开心,开心得不得了。在这平时练剑从未感受过的气氛中,他正享受着这场瞬息间都可能决出胜负的实力较量。双方手中之物虽是木头所制,但被不慎打中关键部位,仍有可能折断骨头,伤及内脏,甚至丧命。即便如此,伊米纳仍旧全然不顾……不,正因如此,他才觉得快乐。
伊米纳并不知道,这股冲动是由于正在跟自己的挚友认真拼杀所以激动不已,还是对战斗本身所产生的愉悦,但他只要放纵身心沉浸其中,精神和肉体便会到达极致,感觉能够到达直径从未体验过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