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名字」

对了,你今天不用工作啊?」

  「我哪有什么工作。」

  受保护条款保障生活的少女无畏地付之一笑。上次那个不是工作啊?

  「所以你是做义工?之前演讲那个。」

  「是啊,比较接近义工。因为我很闲,就去帮他们了。」

  原来是这样。那么,不能指望她早点走人了。

  雪风换了边翘脚,并拨拨头发。

  一丝绒毛飘了出来,被她不堪其扰似的用手背挥走。

  「如果能让我们生活得更好,会想帮他们不是很自然的事吗?」

  「……自然啊。」

  轻飘飘的根源才没有自然可言,说起来,就只是我们的附属品。这种东西不可能是天然产物。

  「该换我问了吧?你见过之前在这里画图的人吗?」

  雪风将身子向前屈,手肘顶着大腿问。

  如同我只对名字感兴趣,她也只关心我之前的那一个。

  「没见过。」

  对我的简短否定,雪风脸上表现出明显的失望,且色调逐渐黯淡。

  「真的没有?」

  「没有。」

  我也从来没兴趣问无垢,之前来过什么样的人。

  「没用耶你,废物。」

  她骂得毫不遮拦。上次遭人辱骂,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轻飘飘这种东西落在这个星球之后,我们不再以这种话对骂。仿佛绒毛包覆了言语的棘刺,使我们之间再也无法残忍地伤害彼此。

  最后,我们保持构不着对方的距离。

  天上来的绒毛、轻飘飘们,就这么趁隙而入。

  「你认识之前那个啊?」

  「哪有。唉,不知道啦。」

  她是开始情绪化了吗?用字遣词变得很随性,说得很快却有点颠三倒四。看来她认识。这点差劲的谎,就连我也看得出来。雪风像是发觉自己的谎被我看穿,不开心地噘嘴鼓起腮帮子,发间还飘出绒毛。绒毛的生成会随情绪表露而加快吗?好多绒毛滚滚而上,犹如头上分出一块云。

  我看着提前发生的小规模降棉,对雪风说:

  「你还有事想问吗?」

  「没有了,再多问也没用。」

  雪风不耐地闭着眼说。

  「那你就走吧,我得专心工作了。」

  我甩了甩手,雪风就意外干脆地下桌。但没有马上离去,在桌边抱起胸。我怀疑地将轮椅向前滚,来到桌前,将她推到一边的图画纸和文具摆回中央,开始画图。

  今天我第一张画的是上个住处所种的小仙人掌,涂了一团绿色。

  「哇……」

  从旁偷看的雪风大感震撼般地惊叹。不知为何,身子有点往后退。她是原本就想看我画图吧?我无视其反应继续画下去,她也继续地看,并迳自批评起来。

  「画成这样,干净的图画纸还比较漂亮。」

  感谢她坦率的宝贵意见。我是不打算否认,但仍以自己的想法加以补充:

  「这种话,对于每种绘画或文章都通用吧。」

  那都是污染纸张的色块或字阵,只不过编列得当就会获得赞赏罢了。在受人称颂、提升至更高地位之前,仅仅是单纯的脏污——这就是我对艺术品的观感。

  「别人弄脏纸,就代表你弄脏纸无所谓吗?哪有这种道理。」

  可是她一句话就把我的借口打出天边。无法反驳的我,在她脸上见到翘高的嘴和发亮的眼睛,十足胜利者的模样。那副笑容似乎缺乏练习,比其他表情都还要歪斜。她自己好像没感觉,挂着那张脸离开了房间。

  她夹在腋下的那叠图画纸,会不会就是「之前那个」的作品呢。

  那是无垢送给她的,还是卖给她的呢……若是后者,我的画也会在市面上流通吗?

  饶了我吧。

  等到完全看不见她后,我关上门,呢喃说出对她的感想:

  「满口道理的轻飘飘真是讨厌。」

  传授轻飘飘知识,恐怕是一大错误。

  可是这给了我画图的题材。我用力握紧铅笔。

  开工的时间,比平时晚了很多。

  不过感觉上,今天能比昨天更快完成。

  比预计时间稍早到家的我,与一如往常在玄关等我的轻飘飘面对面。

  「早安。」轻飘飘的问候,让我想吐出所谓的叹息。要教她的还有很多很多呢。我已经不再想「为什么是我」了。

  因为监护人似乎就是得这么做。

  轻飘飘对我以期待的眼神盯着我,身体微微地左右摇摆。今天不像平常那样驼背,站得很挺。穿的是姊姊的衣服,黑上衣加红衬衫、黄裙子。搭配的方式和姊姊相差颇大,让我有点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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