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是住在荣誉市民家里吧?」
雪风才刚平复的情绪又震荡起来,反应比刚才还激动。两肩提耸的她差点放开了手上的图画纸叠。她急忙半蹲下来,以双手纵向整叠夹稳,免去散成一地的窘况。
能看见的图,和我画的一点也不像,全是明朗柔和的世界。
「你怎么知道?」
她的眼神和声音都不如之前尖锐,像磨圆了似的。
「……我看就大概知道了。」
如同你理解这座城市,我也有相当程度的理解。「嗯……」雪风没趣地搔搔唇边,似乎不喜欢被人看透。我也深有同感。
「你有点怪怪的喔。」
雪风恢复本来的态度,如此评论我。与其说评论,或许更接近批评。
「和别人不一样。」
这次又有点夸我的感觉。一下贬一下褒,你不累啊?
「哪里不一样啊?」
「你问我我问谁,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哪里不一样。」
我撒了一点谎。若问不同之处,那当然是——
「因为你是荣誉市民吧,嗯……不是一等吧?」
她能看穿我心思似的说中我认为的异处,并试图确认。虽然有点排斥她弯腰配合我的视线,我还是以一声「不是」回答。
「再说,荣誉一等市民根本就不存在。」
在现今社会,那基本上算是种蔑称了。我才没办法与光荣的一等市民为伍。
「这倒是。」
雪风接受了我的说法,打直前弯的腰,又双手抱胸。
「嗯……」
接着俯视而来,凝神观察我的脸和脚等部位。当然,我很不高兴。
同样是轻飘飘的视线,造成的感受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以现在是你负责啊……喂,要不要和我聊一下?到那边的咖啡厅坐坐。」
她指着路对面的店这么说。
去那种地方要做什么?
「我还有工作要做。」
「那你就一边工作一边聊嘛,应该没什么困难吧。」
她想到店里来吗?我原本想拒绝,却又改变主意。
我还没问她名字的由来,而那应该是我会想知道的资讯。
「只要无垢答应就行,毕竟这里不是我家。」
「她当然会答应啊。」
她哪来这种自信啊?看来轻飘飘都有自信过剩的倾向。
但待在外面说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答应她的要求。
「……会答应就好。我也有一些事想问你。」
大概吧……不过,这个轻飘飘还真不一样。
我家的轻飘飘好像只要一伸手,就会从指尖散出绒毛,消散得无影无踪。相对地,这个轻飘飘也许是因为年纪差异,全身各处都充满长年培蓄的力量。
倘若轻飘飘继续增加下去,并在经年累月下每一个都拥有了这种力量,恐怕这颗水蓝星球真的会被染成一片棉白。希望这完全是杞人忧天。
我先进门,无垢在老位子上。真的每次都在这里耶。
「哎呀,你回来啦?小朋友,早安呀,今天好。」
今天好?我一时听不懂无垢的招呼。寻思片刻,我想那是「今天天气真好」的省略。我能感到雪风在背后无奈地叹气。
「每次都这样。不管了,我打扰一下喔。」
「嗯?你和小朋友是朋友啊?」
无垢不带恶意地误解。
「不是。」
我主动否认。我可不想和轻飘飘结下友好关系。
「还要工作耶,真的可以……」
让这种人进来吗?我隐晦地问。无垢只是保持微笑,不发一语。雪风像是将那固定的微笑视为同意,干脆地走了进去。
我也放弃等待无垢的回答或拒绝,随后跟上。
进后头的工作室后,我将灰尘错看成了绒毛。仰头看着电灯旁那根细丝的我,忽然有个问题:
「你能变成毛球吗?」
我纯好奇地向她确认。「变成?」雪风侧首想了一下,最后「喔」地搔起脸说:
「我能弄出一些啊,你看。」
雪风用力搔头,绒毛从她散乱的发梢与发丛间腾空浮起。「看到了吗?」她抬起头,展示证据似的指着那些绒毛。绒毛慢慢飘向墙壁,融入黑暗之中。
「这个我是知道啦……算了,当我没问。」
看她疑惑的样子,应该是不会变回毛球吧。
虽然我也不觉得我家的轻飘飘有哪里特别。
「大概是个体差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