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想说我完全没有长进对吧?」她可能会说:「至少我知道自己在柳小路上喔!」
「可是如果无法去别的地方,知道这里是柳小路又有什么用呢?如果哪里也去不了,那么不管这里是柳小路还是蒙帕纳斯【※法国巴黎的一个区域,位于塞纳河左岸。】的丘陵又有什么差别呢?虽说能在该迷路的时候就迷路也是一种才能,但是如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该迷路的时候,不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吗?」
她已经完全呈现自暴自弃的状态了。
「八兵卫先生,我说八兵卫先生啊……」
她对着逐渐沉入暮色中的陶制狸猫大呼小叫,但狸猫们完全不把她的哀怨当一回事,事不关己地望着天空微笑。天真烂漫的狸猫们貌似在说:「别放在心上!别放在心上!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嘛!心胸应该要更开阔一点!」
看着狸猫的同时,玉川小姐内心深处的烦躁也平静了下来。
「说的也是呢!我会努力的。」
没错,自己可是周末侦探,有任务在身。就算让煮熟的鸭子从嘴边飞走,也不能在这里自怨自艾,首先得去把香烟摊的二楼退租才行。
总而言之,先从收拾房间开始做起吧!」
她把头伸进香烟摊里。
灯是关着的,四处都不见老婆婆的身影。
她推开玻璃门,出声招呼:「打扰了。」从收银台到屋子里全都乌漆抹黑的。右手边就是楼梯,通往二楼那个只有四张半榻榻米大的房间。
凉风从屋子里的黑暗中吹来,吹过她满头大汗的脸颊。那阵风里渗杂着不可思议的味道,是装饰着看起来阴阳怪气的孔雀羽毛的老旧西式客厅里的味道、是位于北白川仕伏町,社团伙伴住的那栋公寓鞋柜的味道、是弥漫在母亲的梳妆台四周的味道、是为了改变心情,时不时会去散步的附近寺庙正殿的味道。更不可思议的是,从黑暗的最深处居然传来比平常更大声的祇园囃子。
「婆婆,你在吗?
她不安地出声,但是却没有人回答。
「我是浦本侦探事务所的玉川。」
正当她想继续往里头前进的时候,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
手摸不到地板,因为地上突然出现一个黝黑的洞。
她连尖叫的时间都没有,就掉进那个洞里。
※
她掉落的洞里有一堆软绵绵的东西,四周围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味道。可能是因为什么都看不见,嗅觉才会变得更灵敏也说不定。她用手摸索着垫在自己身体底下那堆软绵绵的东西,小小的,厚厚的,四方形的,表面冰冰凉凉的。
「……座垫?」
等到视力习惯黑暗以后,这才发现有道光线不晓得从哪里流泄出来。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座垫,只要稍微动一下身体,就会一个劲儿地陷进座垫海里。香烟摊为什么会通到这个座垫世界呢?正当她手脚并用地想爬出这个座垫世界时,发现有个男人正躺在座垫海上,睡得可香甜了。
「原来你在这个地方……」她呆住了。
当她看到那个男人安稳的睡相,有股再也压抑不住的情绪从她的肚子里源源不绝地涌上来。那是这个珍贵的星期六被澈底糟蹋掉的愤怒、以及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可以挽回一切的机会从眼前溜走的绝望、和想尽办法也要把那个从眼前溜走的机会给抓回来的一种不屈不挠的斗志。
于是她抓住座垫,使劲地拍打这个懒鬼的脸,一边尖叫着:
「小和田先生!快给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