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只是其他妖怪碰巧看见你,想捉弄一下?」
「竟然被你安慰,我看天都要下红雨了。」
「……无论如何,我都被捉弄了。大概是我与众不同吧?」小春自嘲般地笑道。
「我没什么妖怪的样子。无论是在夜行或是其他地方,我都是特别不同的那个……大家常挖苦我说,又有人类混进来了。我喜欢吓人类或是骗人类,倒没有想咒杀人类的念头,更别说是把人吃掉……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小春瞧着前方的地面说道。大小两道影子重叠,看起来好像什么妖怪一样。
「虽然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但也没办法。道理我懂,但我实在无法想像,要杀人或是吃人。我很怪吧?」小春转向喜藏笑道。这是喜藏第一次看到小春浅笑。平常他都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实在很难想像脸上出现现在这种表情。不知为何,小春的这种表情也让喜藏觉得有些火大。
「嗯,所以没人会来接我。就算这些事不是夜行的成员所做,他们也没在找我啊。搞不好正在为摆脱大麻烦而沾沾自喜呢。」
小春突然变回先前的样子,发出怪声。喜藏也跟平常一样,露出轻蔑的表情说:
「你这死孩子!」还哼一声,不可一世般地双手插腰。
小春沉默半晌,说:「别人正在难过,真是个不懂得替别人着想的家伙。」
喜藏低头看着小春的头顶,淡淡地说:
「有些人只看表面,就自以为什么都了解。其实,自己心里的想法,没人能知道。别人的想法,我们也不可能猜得透。你猜得透我在想什么吗?」
小春过一会儿才懊恼地说道:「你实在很难猜透。因为你这个人太奇怪了……根本
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就算不是我,别人的心一样不可能猜得透。我同样猜不透你的心,也猜不透彦次的心、深雪的心。你知道吗?有一种心,连能够猜透别人想法的读心妖,都猜不透。」
「怎么可能有读心妖猜不透的心。」小春喃喃说道。
喜藏伸手指着小春胸口说:
「就是『自己的心』。如果连自己都猜不透自己的心,别人也无法猜透。如果别人无法猜透,自己也无法猜透。但就这样无所谓。」
喜藏对一脸讶异的小春继续说道:
「就是因为猜不透,才会有别人的存在,如果什么都猜得透,不就只要自己一个人就好了。虽然无法猜透别人是善意还是恶意,但正因为猜不透,才更要照着自己的信念活下去。」
听了这番话,小春沉默地继续走着。到桥的正中央,也就是小春上回差点掉下去那里时,他突然叫道:
「你的高见挺有道理的,不过……这话由你来讲,超—级没说服力的!」
「你这没礼貌的小鬼!」喜藏回嘴骂道,倒也觉得小春不无道理。打从看见小春眼里的蓝色火焰以来,总觉得事情一团乱。一个不相信任何人的人,说出这番话,对方怎么会认同。更何况听的人是个……喜藏正想苦笑时,前面的背影停下了脚步。
「……你才没礼貌咧。」小春稍稍转过头道:「让你这个坏心眼的人类替我打气,实在有损我这只大妖怪的名声啊——我非常懊恼。」
小春讲归讲,脸上还是开心笑着。明明是来自黑暗的妖怪,小春的笑容却比自己更加开朗无邪,喜藏莫名地感到悲哀。
(悲哀?)
喜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悲哀的感觉,只好抬头望着天。浮在空中的月亮洁白透澈。正是如此,才奇妙地给人一股悲哀的感觉——想必小春也是这样想吧。喜藏决定,就这么想吧。
注1:源自日本江户时代的男性发型,明治维新后则演变为传统发型统称。
注2:一种会在墓地或丧礼中把罪火恶极大的死者尸首抢走的妖怪。但也有一种说法是,火车其实就是猫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