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再这样下去,它应该会被捏死吧?)
一回神,喜藏已经拿起一旁的锅盖,匡啷一声敲在小春头上。
「你干什么啦!」
他似乎放下紧抓着剪发虫的手,抬头责难地看着喜藏。「报刚才的仇」,喜藏回了一句,小春噘着嘴,把视线从喜藏脸上移向天花板。
「喂,剪发虫!你干嘛专门找我身边的人麻烦?你敢不回答,就让你再吃吃苦头!」小春挥舞着从喜藏手里抢来的锅盖。
「打得到我再说!」话音刚落,小春又丢出锅盖,还没到天花板就飞了回来,又一次匡啷掉在榻榻米上。喜藏佩服小春的动作敏捷,但也不排除是对方太过迟钝。小春走近从喜藏脚边传来的呻吟声,蹲下再次抓住剪发虫。
「你们应该只剪女人的头发才对,居然连彦次和喜藏也攻击,不是你们自己想这样做的吧?我想,这家伙也不至于看起来像女人。」小春指着斜后方的喜藏道。
「……少讲蠢话了,哪有女人像他那么吓人的啊!」
剪发虫厌恶地说道。吃苦头归吃苦头,剪发虫似乎还活得好好的。
「所以还是老规矩只剪女人头发嘛。那又为何不分男女,攻击我身边的人?你快给我说!」小春冷酷地问道。剪发虫心不甘情不愿、吞吞吐吐说:
「……我听说,只要对一个叫喜藏的人类作怪……就能变成大妖怪……」
「对他作怪就能变厉害……这是什么说法?」
喜藏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小春从他板着的脸孔得到答案后,再度发狠瞪着剪发虫。
「你的消息来源有问题吧。别看喜藏这个长相,他只是个人类,而且竟然才十九岁。对这种小角色作怪,一点用处也没有!就算吃了他,也没什么营养。这种皮包骨绝对不好吃,吃了搞不好还会拉肚子哩。」
「……乍听之下像是在帮我说话,但怎么觉得都是一些侮辱人的话。」喜藏那张板着的脸变得更臭了。
剪发虫回道:
「怎么可能!是我亲耳听到的……最近和小春一起危及妖怪世界的邪恶同党……尤其是一个叫喜藏的男人,只要对他作怪就会变成大妖怪……还说,要是让那些家伙继续为所欲为,我们就要颜面扫地了……」
「是谁编的故事这么烂啊!」喜藏嘲笑道。
不过,小春的表情益发严肃,厉声质问道:「这话是谁说的?」
「是一个叫油小鬼的妖怪,专门舔方形座灯的灯油之类的。」
但小春对他没有印象。
「是他先开始说的吗?」
「……油小鬼说是火车(注2)讲的……火车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这样呀。」小春依然神情复杂,沉默不语。趁这段空档,剪发虫再次企图逃走,却被理应陷入沉思的小春逮个正着。这只剪发虫盛气凌人、死鸭子嘴硬,却不怎么灵活。
「喂——剪掉的头发可以复原吗?」
「那种事情办不到。」剪发虫答道。小春又瞪了他几眼,满身是伤的剪发虫只是发出几声呻吟,没有多说什么。小春投降,放开双手,起身走向喜藏。
「回去告诉你的同伴们。喜藏或其他人类都很弱,骚扰他们也没用。要是再给我乱来……」
小春褐色的眼睛暴出红光,发出喀喀声响,嘴角不断往两旁裂开,快到耳朵才停,头顶还冒出两个尖角。喜藏咕噜一声吞了口口水。那并不是肉瘤。既非幻,亦非梦,小春是不折不扣的妖怪。
「……!」
一声冗长惨叫后,屋里多处传来乒乒乓乓的碰撞声,原本靠在墙上的扫帚也啪一声倒下——再来就寂静无声了。喜藏的眼神从店里转回到小春身上时,他的眼睛嘴巴都恢复原状,就是平常那个人类小孩的样子。刚才的愤怒,都跑到哪里去了?小春摆着一副扑克脸,看不出任何情绪。这是喜藏第一次得想想该讲什么才好,因此他一言不发。到最后他能说的,只有每天都要讲三遍的那句话:
「吃饭罗。」
这天结束后,喜藏又做了那个梦。
「今天很不平静呢。」
(是你指使的吗?)
黑影笑道:「怎么可能。」
这是第几次做这个梦了呢?梦中的情景,和一开始完全相同。同样是独自待在昏暗的环境中,同样是这个声音在断言喜藏的过去与未来。无论再怎么用力,再怎么想要以坚强的意志力脱离这景象,都没有用。喜藏明白自己无法逃离,便放弃无谓的挣扎。他径自聚精会神,决定不回应对方的任何话语,闭上了心门。
「自从小春到来,你身旁就开始灾难不断。聪明如你,应该发现这是谁的问题吧?」
就算不发话,对方却像懂得读心似地,猜测喜藏的想法。
喜藏心想:「好一只读心妖。」
「我可不是读心妖唷。」
(……他明明读得到别人的心不是吗?)
喜藏清楚记得,很久以前就听祖父讲过读心妖,这种能够读出别人心里想法的妖怪。祖父以前很喜欢把曾祖父说的妖怪故事都讲给喜藏听。居然有妖怪能读到别人的心,小小的喜藏感觉很奇特,一方面是佩服,另一方面又觉得很空虚。他心想,如果人人都是读心妖,不就不需要说话了吗?
(没那回事。就算是读心妖,缺少言词也会很头疼的,因为他们也有读不出来的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