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拥而至,数量之多无法再继续忽视。就算不愿看不想听,全身上下却无一不感觉到妖怪的气息,彦次陷入了绝境。
「你大闹一场之后几天,妖怪一直作乱个没完……不过已经停了。」
「他们腻了吧。」小春笑道。
「不是那样的,」彦次出乎意料地反驳道。「他们一直纠缠不休……要不是茅野帮忙,我可能早就撑不住了。」
「茅野是谁啊?」小春问道。
「反正是个女的吧。」喜藏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似地瞟了彦次一眼。
「干嘛用那种眼光看我。」彦次畏缩地说,却像反射动作般,别开目光。
「大概是被女妖怪骗了吧?因为女人丢了工作,差点在妓院双手被砍,这样还学不乖。没想到非我族类你也不放过。色迷心窍到这个地步,也太……」
「她没有骗我!不是那样的……她很贴心……说话不要那么过分!」
彦次双眼通红,喜藏闷闷地闭上了嘴。
「……这家伙连魂都被勾去了。」小春的口吻像是在说真是服了你了,还夸张地啪一声大力拍头。
喜藏与小春离开他家后,彦次被妖怪整整折磨了七天七夜。原以为只要逃出家门就没事了,可惜不管到哪里都是一样。
「应该是缠住你了吧?几只妖怪就能吓得你魂飞魄散,太好玩了。」
小春捧腹,彦次当然笑不出来,紧抱双浑身颤抖。
「厕所、酒馆、澡堂,连到妓院都不放过我!有个妓女突然变成全身毛茸茸、只有一只脚的大叔。我差点尿在裤子上……」
「对付色鬼,这不是正好吗?」小春格格笑。
「别乱讲话!虽然是妓女,也是我的客人。别看我这副德性,可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呢。」彦次臭屁地双手抱胸道。小春难以置信地眨眨眼。彦次现在虽以画春宫图或花柳街风景画维持生计,但五年前,他还个以画演员肖像画或风景画为主的正经画师。不过,他却勾搭上师父的女儿,结果被逐出师门。此后他便态度急转,不论作画或情欲都忠于内心。
「……我记得,你家里什么画笔啦颜料啦,全都丢得乱七八糟的吧。如果是重要的谋生工具,应该要收好吧。」
「还不是某人弄乱的!」
到妖怪大闹的第四天黄昏,彦次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一直不解,这些妖怪为什么争先恐后跑来作乱?答案很简单,这些妖怪在「玩游戏」。让彦次吓得最惨的,就是最强的妖怪,可以号令其他妖怪做一件事。对妖怪来说不过是个游戏,却成为彦次生活中的灾厄。他求妖怪住手,但只得到冷淡嘲讽的回答:
「我们的工作就是对人类作怪,怎么可能听人类的话?」
彦次惨叫道:「到什么时候才会收手啊?」
「这个嘛,到我们过瘾为止吧。」
干脆离家出走好了,彦次心想。
「……就算你跑出去,我们也会跟着你。」
想法完全被看破,彦次噤若寒蝉。
第七天,彦次从头到脚用被子牢牢裹着自己,浑身颤抖濒临崩溃边缘,突然安静下来。家中鸦雀无声,妖怪的气息似乎一扫而空,彦次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在狭小长屋里挤成一团的妖怪们消失无踪——只剩下一只。
(还有……!)
视线内空无一妖,却感觉得到那股气息,彦次连忙又钻回被子里。
(桑原、桑原、桑原……!)(注2)
被子外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他,心脏仿佛都要停住的时候……
「彦次先生,不必担心,其他妖怪都走了。」唯一留下的妖怪平静地说:「我名叫茅野。」
恳切的语气让彦次掀开被子,果然还是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他试着伸手往前,仍是一无所获,但妖怪确实在这——看得见固然可怕,看不见也令人胆战心惊。知道妖怪就在身边,样子却看不见,而且,不知为何也没有一丝厌恶感。因此,彦次决定谨慎地开口问问。
「其、其他妖怪呢……?」
「都走了。输了这场比赛的,都必须听从赢家的命令。」
「……是你赢了比赛,然后要他们离开吗?」
「是。」
「为、为什么?如果任何命令他们都愿意服从,还有很多其他的要求……」
「但你很苦恼不是吗?」茅野不可思议地问道。
「的确……不过帮我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倒不如说是吃亏了。」
她好不容易才大获全胜,怎么就这样……彦次浅薄的想法表露无遗。
「没这回事,」茅野轻笑道。「我一直很想帮彦次先生的忙。现在得偿夙愿,我很开心。」
彦次的嘴巴像金鱼般地一张一合,说不出话来。为什么帮我的忙会开心?话说回来她又是怎么胜过其他妖怪的啊?难道有什么不良企图?心里的问题都堆成一座小山了,还是一个字都问不出口。
「为什么?爱上她了?」
「看不到样子,还可以爱上?」
「这可难说,搞不好那个叫茅野的家伙,声音跟银钤一般好听哩。」
「一个人太好色,原来会沦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