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手臂不那么痛了,屁股却还很痛。也不至于动弹不得啦,但就算能动,我还是回不去啊……我刚答应你什么?我这么健忘,完全记不得了。」
喜藏没等小春讲完,就唰地起身,往后门走去。小春抬头问喜藏:
「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逻卒那里。」
喜藏低声说。他坐在榻榻米的边缘,屈身穿起草鞋。
「……我不管你是妖怪也好,不是妖怪也罢,总之我要把你丢给别……?!」
喜藏起身往外走,身体却莫名其妙自动回到起居室里,被一股力量拉到小春身旁。
喜藏往下一看,那孩子正暗自窃笑。喜藏脱去草鞋,毫不掩饰地怒目相向。托着下巴翘着脚、没半点礼貌的妖怪,看到喜藏焦急不已,乐在其中。
「我会报答你的,还是别报官吧。」
「你是白吃白喝的流浪汉吗?」
「我才不会耍无赖要胁别人咧。只不过暂时不知该何去何从而已。」
喜藏的短刀在小春身后靠近天花板处漂浮,完全被小春「驯服」了。打从小春在院子不知不觉间夺走短刀开始,一直都是那个样子,连小春在吃饭的时候也一样。看到喜藏懊恼地闷哼,小春忍不住笑了。不过喜藏捏了捏小春的鼻子,平静地斥责道:
「你这就是在敲诈啊,蠢蛋。」
被他这么一说,小春呆呆地张大了嘴。于是喜藏又骂了一声「蠢蛋」,还补了一句「蠢头蠢脑」,捏了捏小春的鼻子。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类骂蠢蛋呢。」
小春揉揉鼻子,露出奇妙的表情说道。而且还连骂三次。他抬头看着喜藏。
「我可是妖怪耶?你不怕吗?」
喜藏别过头说:「像你这种饿鬼,有什么好怕的!」
小春似乎有些意外,眯起眼睛说:「你不过就是个做生意的,胆子有必要大成这样吗?」
「……我可不是生意人,只是以此维生而已。」
喜藏侧着脸,厌恶般地念道。
「你实在很不像生意人耶,长得那么可怕。你说只是以此维生,意思是你不会把所有心力都花在做生意上吗?」
土生土长的江户人有种特殊的性格,就是钱绝不留到第二天。明治初期,这种风气似乎尚未消失,不少人都是身上钱花光了才去工作,赚到一定的收入后又跑去玩乐,随心所欲地过日子。拥有这么一家位于大街旁的店面,照理说喜藏的日子应该过得不错。但这老旧的屋子里却空荡荡的,东西不是太多,乍看之下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事。不过,店里的古物当中或许混着一两件值钱东西也说不定。
(就算有,搞不好也是我的「好伙伴」。)
小春在店里四处走动,感觉到有妖怪寄宿的气息后,不禁得意起来。
「需要的人会来这里买,不需要的人就会拿来卖,不必把全副精神放在上头。」
小春问道:「所以你不是喜欢这些才做的?」
喜藏一脸厌烦地说:
「没有喜不喜欢的问题,不过是我曾祖父开了这间店,现在传到我手里而已。」
「不喜欢那你还做?……人类的想法,我真是搞不懂啊。唔,我看还是先睡觉吧。现在时候还早,我却觉得好累哦。」
明明是妖怪先问东问西的,却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结束话题。快到晓八半了——当时计算时间用的是,将日出到日落为止的时间分成六等分的「不定时法」。由于日夜的长短会随着季节改变,六等分后的时间长短也不同,以现在的眼光看来是种很不方便的时刻计算方式。这时快到初夏时节,晓八半大约是凌晨两点的大半夜,离清晨还有一段时间。
「不是还早,是晚得要命。我可是连觉都还没睡哩。」
自家院子里出现异状,才刚上床的喜藏硬是被吵醒,一直折腾到此刻。
「现在赶快睡不就好了吗?反正你又没要认真做生意。」
小春假装没看到喜藏嘴巴噘成ㄟ字型的臭脸,不在乎地说:「睡觉罗,睡觉罗。」他顺手要拿铺在榻榻米上的被子,但喜藏盘腿坐在上头,制止了小春。
「被子只有一条,就算有多的我也不会借你。」
「是要我不盖被子睡吗?」小春一边抗议,一边迅速躺在榻榻米上,说道:「明天早上,你就找个适当的时机叫我起来吧。」
小春换成侧躺,对喜藏眨眨眼,像是在说「拜托你罗」。
喜藏怒目瞪着小春说:「我还要负责叫你起床?搞什么鬼。再说,妖怪这种东西,不是只有在晚上才能出来作乱吗?听说百鬼夜行不是会随着太阳升起而消失吗?在人类入睡后的一片黑暗中,妖怪自由自在昂首阔步,这样才算夜行吧?」
喜藏的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很久以前书里一幅感觉不祥、却又十分滑稽的诡异画作。那幅画里的妖怪们受到晨间阳光的照射后,就消失了。但也给人另一种感觉—在白天人类开始工作后才出没的妖怪,好像永远没有收敛的时候。小春眼帘半阖,缓慢地眨着眼,仍然侧躺在杨杨米上,轻轻抬起右手道:
「有那种妖怪没错,但我不受日夜限制。再怎么说,我都是个大妖怪呀。」
小春一挥手,屋里的灯突然就暗下来,原本在天花板飞舞的短刀,也回到刀鞘中,静静倒在榻榻米上,刀子的笑容也消失了。吹熄灯的是个从未见过的老翁,他吐了口气后,向喜藏行个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