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下 尾声

  晴空万里。

  虽然是这种季节,但悉心照料的草坪绿得赏心悦目。草皮很短,一踏便感觉得到弹性,反射着明亮的阳光。

  我来到位于目黑区一角小巧的洋楼。这是昭和前期落成的建筑物,经过不断的修整和补强,外观维持着建筑物当时的原状。这是私人建筑物,但没有住户,从一楼客厅到阳台开放为餐厅,据说也常被包下来举办婚宴等活动。

  草坪庭园另一头有玫瑰园。规模虽小,但也有温室,里面绽放着种类繁多的兰花。

  店里的人请我到阳台座,但我决定在庭院等。我喜欢草坪。阳台摆着一张白色圆桌和两把椅子,如果是盛夏,应该会竖起遮阳伞。

  虽然颇冷,但今天没有风,待在阳光下就够温暖。

  看看手表,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八分钟。

  岳父——今多嘉亲,无论参加任何会议或面谈,都一定会在五分钟前现身,不多也不少。

  ——就算早到,也会在别处等到五分钟前吗?

  ——是啊。五分钟前是最好的。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不会让对方觉得「久等」,或是「让对方等了」。三分钟太短,十分钟太长。

  岳父应该也准备如此对待我吧。

  这阵子只要一个人独处,就会想起许多事。脑袋深处会任意重播起画面和声音,但现在相当安静,什么念头都没有浮现,多亏庭院的景色。

  这也是岳父刻意的安排吧。

  「今多先生到了。」

  穿白上衣与黑长裙的店员恭敬地前来通知,我从椅子上站起。

  今多嘉亲一身驼色大衣,有光泽的布料很美。

  那件大衣是去年圣诞节我和菜穗子挑选的礼物。

  ——爸一定会说太招摇,但我觉得这样也不错。

  大衣使用义大利羊毛,轻盈得像羽毛。价格当然不菲,且仅此一件,不过并非订制品。事实上,对矮个子的岳父太长了些,衣摆直到脚踝上。

  就是这一点好,菜穗子解释。

  ——不觉得看起来像禁酒令时代的黑帮老大吗?

  岳父戴了顶软呢帽。帽子和大衣都没寄交给店员,蹬着光亮的皮鞋踏过草坪往我走来。

  他停下脚步,轻轻张开手。

  「如何?」

  我不解地偏着头。

  「看起来像西西里黑帮的老大吧?」

  我不禁微笑。岳父一开始腼腆地笑,渐渐由衷露出笑容。

  我们在小圆桌两旁,面对庭院坐下。

  「好美的庭院。」

  阳光照得岳父眯起眼。

  「原本我想造一座这样的庭院。」

  不知为何,成品不如预期,他说。

  「我将脑中的形象确实传达给建筑师和造园师,无奈本体的房屋不是洋楼,最后还是日式庭园比较契合。旧宅那边也许可以,但土地面积不够。」

  岳父的旧宅,是现在今多财团当成别馆的地方。就是集团广报室所在的那栋大楼。

  咖啡端来。白上衣搭黑长裙的店员带着静谧的笑,服务结束,随即离开。

  岳父喝红茶习惯加一堆砂糖,但只喝黑咖啡。

  「今天要送去登记?」

  开门见山。

  「对,听说是这样。」

  我就要丧失称呼这个坐在身旁,俨然黑帮老大的财界台柱为「岳父」的资格。

  「我劝她要不要暂时分居。」

  岳父津津有味地品尝咖啡。

  「但菜穗子个性如此。」

  「是的。」

  「一旦下定决心,就急着做到。不确实做出了断,不能甘心。」

  「我明白。」

  「她还这么说:为了再次重逢,得先好好分开一次。」

  草坪反射灿烂阳光。

  「你觉得有机会重逢吗?」

  我沉默良久,寻思合适的话。岳父没看我,望着与我相同的方向,静待回答。

  「若有缘,想必能重逢吧。」

  这样啊,岳父说。

  「很遗憾变成这样的结果。」

  岳父垂下视线,轻轻摇头。

  「你没理由向我道歉。那是菜穗子的人生,是你的人生。」

  我放下咖啡杯,轻轻摩娑手指。即使待在阳光下,指尖依然会变冷。

  岳父不肯望向我。

  「你和菜穗子仍是桃子的父母。」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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