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圣诞节色彩装点得气氛欢欣的店内,那张脸苍白得像天上被扯下来的满月。
老妇人身边站着一个面容肖似她的男子。大概跟我同年代,是早川家的长男。早川多惠注视着走近的我。长男流露担心、不安与愤怒的眼神,交互看着母亲和我。
他先出声:「欢迎光临——」
我摇摇头。我不是客人,我不是客人啊。
我在收银台前停步,深深行礼。
「良夫,就是这位先生。」
早川多惠双手抓着柜台边缘。老妇人的儿子良夫盯着我,缓缓站起。
「非常抱歉。」我低着头,「如果能够,我不想给早川女士添麻烦。」
没有回应,早川多惠保持沉默。
「妈。」早川良夫唤道。然后,他问:「你找我妈有事吗?」
我抬头望着他。「我……」
「不必,你们是哪里的什么人,妈都告诉我了。」
我很惊讶。早川多惠俯下苍白如明月的脸。
「全是阿光害的吧?」
她像在喃喃自语。
「阿光干的事,害得那个年轻人失常,对吧?」
店里没有广播或电视的声音,但后方有一台笔电,荧幕上映出被黄光照亮的海线高速客运公车。
早川多惠泪眼盈眶。她低着头,触碰儿子的手。
「你们也是,我对不起你们。」
早川良夫的鼻翼翕张。
他年迈的母亲对我说:「我猜你一定会来。」
所以她在店里等我。她得知坂本劫持公车的新闻后,向宝贝儿子坦承内情,然后静待我——或是警察上门。
「各位——不,杉村先生不可能抛下那个年轻人。他提出什么要求?」
「报导有说吗?」
早川多惠摇摇头。「但杉村先生知道吧?他想要做什么?他像那样引起媒体注意,是打算把阿光的所作所为全部公诸于世吗?」
如果是那样还好。
「坂本要求警方找出御厨先生。」
老妇人的身体顿时瘫软。她的手放开柜台,蜷曲的背落在椅上。
「御厨先生……已不在世上……我不是提过?他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坂本明白。但是对他来说,那样还不够。」
不能让御厨尚宪安详地走掉,这样他无法气消。他要揭开一切,否则不能甘心。坂本无法原谅,他无法原谅御厨、羽田光昭,还有他自己,及想要将事情掩盖起来的我们这些人质。
因为坂本不再是单纯的人质。他堕落成御厨、羽田的同党。他无法不去揭穿同样狼狈为奸的诈欺师的罪行。
我简述宫间有限公司的不法勾当,还有坂本烧掉万圆钞票,对他邀请加入会员的朋友们说了些什么。
早川良夫搂住母亲的肩膀,像要护住她。
「宫间有限公司的事,不是早川女士的责任。我们应该更早发现。」
早川多惠靠着儿子的臂膀,缓缓摇头。「不,是阿光和我害的。都怪阿光提起巨额赔偿金,都怪我不该太慢把钱寄出去。」
我是怕了啊——老妇人发出哭声。「我原本想毁约,假装没这回事。阿光说只要他死掉,一星期过后,报导就会退烧,警方也会收手。所以,等到那时候再寄钱给大家就没问题。然而,我心生恐惧,拖拖拉拉的。」
不是妈的错,早川良夫低喃。在短时间内听到这么多事,现在又接收到新的讯息,他肯定脑袋一片混乱。他环住母亲肩膀的手,指尖颤抖着。
「坂本不会伤害人质。」
他想清算的是自己。
「他打算揭开事实,然后就此消失。我无论如何都想阻止他。因为还是能重新来过的。」
早川多惠的手覆住儿子的手,抬起头看我。我迎向她的目光,开口:
「请告诉我,御厨在哪里?你应该知道吧?」
御厨尚宪的遗体在哪里?
「为什么……我会知道?」
「羽田先生应该会告诉你。不可能只告诉你他杀了御厨,却不告诉你遗体藏在哪里。」
这样只会徒然搅乱早川多惠的心。
「这个国家看似辽阔,实则狭小。不管是在偏僻的山区或海中、湖里,都可能找到尸体引发轩然大波。我不认为羽田光昭会冒这种险。」
无论是本名或假名,只要御厨的遗体被发现,警方迟早会查出他的身分。遗体会道出一切,包括外表特征、遗物、齿痕、DNA。如果御厨有家人,也可能报案失踪,请求警方协寻。
只要查出身分,迟早会发现御厨和羽田的关联。查到羽田,就能直接连结到与羽田光昭亲近的早川多惠。
「羽田先生大概是说,御厨的遗体他亲手处理掉,藏在某地方,绝不会被任何人发现,所以你可以放心。不是沉入海里,或弃尸在某处这样模糊的说法,他应该只对你一个人坦白,告诉你尸体葬在某个你可以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