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者。或许她思虑不周,或许她应该更小心,我也有义务好好监督家母。我们都有过失,但家母并非崇拜那个协会,只是投资会员权。即使有人邀她买其他东西,她都拒绝,自然没向任何人推销。」
美和子像律师般振振有词。身为迫田丰子的女儿,这是必须守住的、重要的一点,现在的我非常明白。
「外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至少我没告诉外婆。不过,外婆应该看出家母的样子不对劲,所以……仿佛被家母的灰心传染,日渐衰弱。」
去年九月底,美和子的外婆过世,就在日商新天地协会被举发的两个月后。
「从此以后,家母频频前往『克拉斯海风安养院』。」
搭乘那班公车,定期去报到。
「第一次听家母提起时,比起吃惊,我更害怕。我觉得家母崩溃了,不能刺激她,所以提议『我今天陪你去』,跟她一起出门。」
然后,她目睹母亲的行动,目睹母亲的表情。母女共享心灵平静的不可思议时光。
「家母有点迷失现实,但应该不会给周围的人添麻烦……或许我太乐观。」
「事实上,她并不会给人添麻烦啊。」柴野司机开口。「她搭乘我们的公车时,总会和我寒暄。」
不难想像迫田女士提着大大的波士顿包,经过投币箱时,向司机说「午安」、「麻烦司机了」的模样。
美和子又咬住下唇。
「可是,我怕会出事,像是被警卫抓住之类的,便让家母随身携带一封信。虽然不能点明理由,但我写着『这个人是我的母亲,如果有什么事,请联络我』,并注明自己的姓名、地址和电话。」
站在相同的立场,我也会这么做吧。
「然后,勉强平静度日。」
美和子的双眼好似忽然失焦,撇下嘴角。
「遇上公车劫持事件,搬来我家后,有阵子她天天叨念着得去探望外婆才行。」
迫田女士以为年迈的母亲住在「克拉斯海风安养院」。
「我告诉她事实,耐心解释外婆已不在。不在『克拉斯海风安养院』,也不在任何地方,妈是在做梦。」
她的话声消沉,随即又振作起来。
「这阵子,她的情绪总算稳定。上星期,我们讨论起外婆的纳骨问题。」
「在那之前呢?」
「没错,骨灰一直留在家母身边。真的很不可思议,外婆的骨灰坛就在眼前,家母也会供花,每天上香,却持续前往『克拉斯海风安养院』。在家母心中,两种行为一点都不矛盾。」
说到这里,美和子双眼泛泪。她很快拿手帕拭去,泪水并未滴落。我感受到她的决心——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此刻,她看起来已不像在忏悔。
面对坦承秘密的女性,最近我才有过类似的经历。井村绘里子是真正的忏悔者,一个劲地哭。她渴求安慰、宽恕与解放,如迷途孩童般害怕。
迫田美和子不一样。虽然她有秘密,但不害怕也不迷惘。她想保护母亲。
但是,从谁手中保护?
「发生公车劫持事件时,你告诉过警方这件事吗?」
「我只说出家母前往『克拉斯海风安养院』的理由。家母想让外婆住进去,但没抽中签,觉得很遗憾。」
「有没有提到迫田女士是日商新天地协会的被害者?」
「没有。」她突然露出要咬上来的眼神,「不说有什么关系?事到如今,就算告诉警方也没任何帮助,警方也不可能给我们任何协助吧?」
我有点吓到,不禁缩起下巴。
「但事件刚发生时,警方应该不晓得暮木老人与他指名的三个人的关联。即使很快査明,如果知道人质中有日商新天地协会的被害者,警方的应对或许会不同。这是重要的情报,完全没必要隐瞒……」
我倏地闭嘴,美和子的视线扎在我身上。
这个人还没全盘托出。她一定知道什么,她还有所隐瞒。
「杉村先生。」
柴野司机怯生生唤道。我与美和子同时回过头。
「为了让美和子小姐见我们,我说出收到钱的事……」
是我拜托她这么做的。
「嗯,没错。」
「但被指名的那三个人,呃……」
我没说——柴野司机逃避似地垂下头。
对,没错。我也陷入混乱。在见到迫田美和子前,柴野司机不可能自作主张提及。
「没错,这件事是我提出来的。」
美和子一副紧迫盯人的模样,不屑道。
「这样多少能替各位省一点麻烦。要是晓得他们是人渣,各位心理上会轻松一些吧?」
柴野司机缩起身体。
迫田美和子早就知道吗?在我们调查前……在我们通知她前?
「你怎会知道?」我像傻子般问。
美和子突然厉声大吼:
「我才想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