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护?当时迫田女士说她母亲住在「克拉斯海风安养院」,还提着大波士顿包。
可能是看到我的表情,美和子细声继续道:「家母独自照顾她的母亲——我的外婆,超过十年。从外婆脑梗塞倒下后,她就一直陪在身旁。」
迫田丰子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能帮忙。
「头两年,外公身体还好,能一起照顾外婆。讽刺的是,外公反倒先走……」
要是我住在附近就好了,美和子说着,嘴巴又抿成一字型。
「但我单身,工作经常调动,没办法帮忙。」
虽然辛苦,却非罕见的例子。
「家母很早就和家父——和丈夫死别。她的人生相当劳苦。」
美和子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手,声音虽小,但有些急促。
「去年九月外婆过世,家母总算能轻松一些——虽然这么说对外婆过意不去。至少我是这么想的,没想到错得离谱。」
从她说话的方式,我联想到某个景象。只能在电影和戏剧中看到的景象。
——告解的信徒。
我犯了罪。在天主教堂的小告解室里,面对只看得见影子的神父忏悔的信徒。
「家母出现痴呆的症状。卸下照顾外婆的重责大任,她顿时失去支柱。如两位所知,家母不是完全痴呆,但自从外婆过世,她有时会说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外婆直到最后神智都很清醒,是个坚强的人。」
我望向柴野司机,她点点头。
「恕我冒昧,」我平静地问:「迫田女士的母亲——你的外婆,早就过世了吗?」
迫田美和子挺直腰杆,转向我,犹如隔着告解室门缝接受神父的询问。
「我们在公车里,听到迫田女士说,她是去探望住在『克拉斯海风安养院』的母亲。」
迫田美和子双手在膝上交握。这姿势也像祈祷的信徒。
「家母如此深信。在家母心中,的确是这样。」
她闭上眼,眉间挤出浅浅的皱纹,忽然摇头。
「不,家母其实知道外婆已死,没能住进『克拉斯海风安养院』。」
可是她不想承认,美和子解释道。
「她希望外婆还活着,住在『克拉斯海风安养院』,受到完善的照顾,过着比母女挤在狭窄老旧的家里更舒适的生活。若不这么想,她无法承受。」
所以,迫田女士就像真有年迈的家人住在「克拉斯海风安养院」一样,定期去探望。
「每周一到两次,她会在中午或晚饭时间外出,说要协助外婆进食。偶尔会一大早过去,在『克拉斯海风安养院』待到太阳西下。」
虽不忍心,我仍不能不问:「实际上,她都在做些什么?毕竟你的外祖母不可能在那里。」
「地方那么大,总有事情可做。」
确实,「克拉斯海风安养院」的占地中,也有对外开放的公园。
「会面期间,设施里的访客空间都是开放的。虽然没办法进去安养院的建筑物,但若独自坐着,呆呆地打发时间,应该不至于被指责,或被赶出来。」
美和子总算抬头,放在膝上的手握得更紧。「其实,我随家母去过两、三次。我也会担心,家母到底都在做什么?」
「嗯,这是当然。」
美和子微微耸肩一笑。看在我眼里,那表情像在哭泣。
「说来好笑,漫无目的地前去,坐在开放空间的长椅或公车站,望着往来的人群,总觉得心情平静许多。我渐渐觉得外婆真的在那里,就住在奢侈漂亮、令人安心的机构,过着幸福的日子。」
然后,我无法再责备家母,要她别做这种傻事——美和子接着道。
「幸好家母没给任何人添麻烦,所以我想让她做到满意为止。我反倒经常打电话给家母,问她今天奶奶怎么样?」
她一手按着脸,露出笑容。这次看起来像在呜咽。
「家母总是开心地告诉我:奶奶过得很好。连三餐的菜色、机构里有些什么活动,她都了若指掌。比方今天的午餐是焗烤,体操教室的时间更改,下周有烟火大会。」
这些资讯看「克拉斯海风安养院」的公告栏就能得知吧。
「我也不是毫不期待家母能回到现实,但我不想硬拉她回来。家母失去外婆,活在梦里。如果她这样幸福,那就好了。」
美和子放开手,重新坐正。束紧的发际,掺杂着降霜似的白发。
「让外婆住进『克拉斯海风安养院』,是家母一直以来的心愿。」
柴野司机缓慢地深深点头。
「家母做了许多准备。她说将过去省吃俭用存下的钱、外公留下的保险金和存款,还有把能卖的都卖掉,勉强能凑到入住时的保证金。」
据说几年前,当地人就晓得那片广大的土地,要兴建大型综合医院和养老院。
「业者开始收购土地,然后我从家母那里听到消息,已是五、六年前的事。市政府的刊物上也有公告,说设施名称叫『克拉斯海风安养院』,提供县民优先入住名额。」
迫田女士因此燃起希望。
「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