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时候,小学每一班孩童表演儿童剧,或举行合唱、演讲比赛,总之是这类文化性活动,然后邀家长前来参观,都叫「才艺发表会」,究竟何时变成「文化祭」?
「这样岂不是和国高中的活动没有区别?」
「因为要跟中学部一起办啊。」
前往参加桃子学校文化祭的路上,我和妻子谈论着这个话题。这天是十一月的第三周,大好晴天的星期六。头顶的蔚蓝天空,让人想断定日本四季中就数秋季最美,而即使如此断定,也几乎不会引来异论。
今天一整天,让心思远离种种事件吧。一早起床,我就这么打定主意。我的小桃子今天要粉墨登场,大出风头。她会在同学的钢琴伴奏下,朗读三篇与级任导师讨论选出的诗作。这种时候,怎能分心想别的事?
其实,桃子想加进一篇自己写的诗,但……
——跟别的诗比起来,桃桃的诗太差,还是不要了。
她说的两篇「别的诗」,选自编给小学生阅读的《美丽的诗歌世界》。菜穗子有点生气,认为比起诗作优秀与否,小孩子朗读自己作的诗更有意义,老师根本不懂。我个人则觉得,照桃子喜欢的方式去做就好。她那么拼命练习,我只能祈祷正式登台时,也能顺利表现。
老旧的校舍被万国旗、假花等装点得像庆典般热闹。桃子一定会很开心——我不仅这么想,也满心欢喜,脚步不禁变得轻盈。
「你果然是那种文化祭型的男生。」
「那是什么定义?」
「我刚想到的定义。」
「相反的类型是什么?」
「当然是运动会型的男生啊。我要提醒,运动会型与运动社团型的男生可不一样。」
轻快谈天的菜穗子应该也很开心。同时,因为身为母亲,她会紧张得情绪高涨吧。
诗歌朗读得到与戏剧表演相同规格的待遇,在礼堂举行。桃子她们的一年A班预定上午十一点登场。在那之前,我和妻子四处参观学校的展览。美术社的特别展览非常精彩,主题是「未来」,有描绘正统科幻未来都市的作品,也有抽象画。
「这所学校的孩子,对未来怀抱的意象似乎并不阴暗,太好了。」
妻子已逝的母亲经营画廊,一家人都喜欢绘画,也很有鉴赏眼光。
「依你继承自令堂的鉴赏眼光来看,觉得怎么样?这里头有没有代表未来日本画坛的逸才?」
「你不知道吗?十五岁以前,喜欢画画的孩子每一个都是天才画家。我们家也有一个啊。」
小学部一年级的学生都为文化祭画图,展示在各间教室里,主题是「我喜欢的人事物」。桃子画了一只黄金猎犬,耳朵、鼻子和毛都很长,看起来正悠哉笑着,取名为「大家的波诺」。
「瞧,真是天才。」
波诺是菜穗子大哥一家养的狗。不是从小养起,而是两个月前,工作调派到海外的朋友寄养的。不过,它十分乖巧懂事,迅速和大家打成一片。桃子非常喜欢波诺,每逢假日就去找它玩。这张图是在学校画的,没有任何范本照片可参考,却画得非常棒。为表现波诺的身体多么庞大,故意画出纸面,令人拍案叫绝。
「真的是天才。」
我们像盲目溺爱孩子的父母,相视笑道。
然而,到一年A班的朗读时间,笑容倏地从我们脸上消失。两个人都紧张得要命,菜穗子甚至发起抖。妻子和我在坐满观众的礼堂角落,握着彼此的手,全身僵硬。穿粉红色洋装登场的桃子,远比她的父母从容。
然后,她完美地进行朗读。
伴奏的曲子优美。小小的桃子捧着朗读用的剧本,独自站在舞台中央。弹钢琴的女孩偶尔向她微笑,像在鼓励她,桃子以目光回应。不是单纯的朗读,但也不是配合钢琴歌唱,这是一场崭新的朗读表演。不光是桃子,登场的一年A班同学,每一个都非常棒。
表演结束,孩子们出场敬礼。妻子和我跟着挤满礼堂的家长热烈鼓掌,拍到手都痛了。
菜穗子在拭泪,我也差点掉下泪。
「光是A班,就有能在这种场合弹钢琴的孩子,真厉害。」
明明想称赞更多,却故意假装佩服这一点的妻子,实在可爱。
接下来,孩子们进入午休时间。一年A班下午有合唱表演,是和中学部的大哥哥大姐姐相互较劲的校内比赛。为了到时候能握紧拳头加油,我和妻子外出,照菜穗子说的去「饱餐一顿」。
我们混在离开礼堂的家长人潮中,慢慢往出口前进时,在众多的人群里,似乎看到熟悉的面孔。那是站在墙边,半背对这里的男人。不只是脸,身材完全就是那个人。我语带保留地说「似乎」,是因为那个人今天不可能在这里。
妻子刚刚感动落泪,十分介意眼线有没有糊掉,以手指拂拭着,所以没发现。
「欸。」我呼唤妻子时,那个人沿着墙壁往礼堂前方走。那一侧有紧急逃生门,从那里也可离开,因此男人的身影随即混进人潮,消失不见。
「什么?」菜穗子仰望我。
「岳父今天会不会偷偷跑来?」
妻子摇摇头。「父亲不会来,他想看桃子表演,但不喜欢人群,最后还是作罢。礼堂的椅子对父亲的腰也不太好。」
曾为物流业带来新气象的风云儿、在财界被称为「猛禽」的今多嘉亲,现在依然散发出强大的慑人气魄,但毕竟已年过八十。
「他很期待看到学校发行的纪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