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我完全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电话是北见夫人打来的。我只听得出她在道歉「给你添麻烦了」,于是反问:
「不好意思,你说谁来拜访?」
「对方自称是高越先生的妻子……虽然我还不确定。」
北见夫人我行我素,十分沉着。
「高越?」
「喏,就是那个高越胜巳啊。」
这几天,我不断与几乎是初识的人见面谈话,报上名字、听到对方的名字,脑袋有点饱和。高越胜巳?
停顿一拍,记忆总算成功对焦。是报纸贩卖店店员,足立则生杀伤案。高越胜巳不是那名死者吗?他的遗孀怎会去拜访北见夫人?
「我十分钟后过去!」
匆匆赶往,只见来到玄关的北见夫人,竖起食指示意我保持安静。
「我请她在屋里休息。」
新闻报导过,高越的妻子身怀六甲。我蹑手蹑脚跟着北见夫人进屋。
北见母子居住的都营住宅,摆有一张以前北见侦探接待访客的双人椅。那名女子就仰躺在上面,头枕着靠垫,一张毛毯从脖子底下盖到脚尖。大概是北见夫人帮她盖上的吧。
女子脸色苍白,眼周有黑影,似乎化着淡妆,但嘴唇严重干裂。我觉得仔细打量太失礼,别开目光。
我和北见夫人在厨房餐桌前悄声谈话。「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约莫三十分钟前。她出现时便毫无血色,说要借洗手间,我马上让她进去。」
「是害喜吗?」
「她怀孕五个月,早过了害喜的阶段。」
玄关有一双民族风刺绣带滚边的可爱平底鞋。
「她真的是高越先生的妻子吗?」
北见夫人点点头。「她给我看过母子手册。由于没办理登记,她的姓氏不是高越。」
她名叫井村绘里子。
「可是,我想她就是和高越先生同居的女子。」
「你怎么知道?」
案发后的媒体访谈,以马赛克遮住井村小姐的脸,北见夫人应该不晓得她的长相。
「她有这样东西。」
桌上放着A4尺寸的牛皮纸信封,北见夫人取出内容物。
蓝色封面上,中规中矩写着标题与日期。那是私家侦探北见一郎的调查档案。
「这是十月初足立先生来访时,我亲手交付的。井村小姐说,足立先生在杀伤事件前拿给她。」
我脑袋一团混乱。足立则生偶遇高越胜巳,前来拜访北见夫人,得知北见侦探去世的消息,只拿到一份档案,失望而归。后来,他设法(以极为笨拙的方式)不断与高越接触,却成为杀害高越的头号嫌犯,目前逃亡中。
「杀伤事件后,警方一直没来找我,原以为是足立先生的档案没被发现,其实是他交给高越胜巳的妻子。」
「这未免太奇怪。」我提出质疑,「读过这份档案,不就知道足立先生有杀害高越胜巳的动机?足立先生以前受骗,协助高越胜巳的不动产诈骗。档案上应该记载着事情始末。」
「所以,足立先生才会交给高越先生的妻子吧。」
为了揭露「你的丈夫曾涉足这样的坏事,是诈骗集团的一分子」,这一点不难理解,但井村绘里子为何没把档案交给警方,而是藏起来?
「不清楚她是否有意隐瞒,也许只是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
「没有这份档案,足立先生也够可疑了,实际上他正受到警方追捕。就算她觉得高越先生那种不光彩的往事,不说出去比较好,亦是人之常情。」
「不,我是刻意隐瞒的。」
一道虚弱的话声传来。有时风吹过枯木间隙,会发出这样的声响。
井村绘里子从椅子上坐起,毯子推落到膝盖,脚放下坐直。
北见夫人立刻走近,劝道:「不用勉强起来。」
「对不起,我没事了。」
她刚刚头晕——北见夫人向我解释。井村绘里子似乎觉得很冷,北见夫人扶着她的背说:
「我来开暖气。」
北见夫人操作遥控器,挨坐在井村绘里子旁边。房间狭窄,厨房和客厅的距离也近,我决定不要太靠近两位女士,留在厨房椅子上。
「敝姓杉村,曾委托北见夫人过世的丈夫调査,与他交情不错。」
井村绘里子垂着头,环抱身体点点头。
她腹部的隆起并不明显,菜穗子怀孕五个月时也是这样。身上盖着毛毯,与其说是孕妇,更像是病人。
「我一个人实在不安,所以请他来支援。」北见夫人柔声解释。「外子的工作我完全不清楚,但杉村先生帮过忙,对这些事情颇了解。」
这些事情是哪些事情?听起来有点含糊。
「方便请教你一些问题吗?如果觉得不舒服,请立刻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