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在财务部的时候,我曾陪森先生出差,在冲绳碰到台风登陆。回程班机无法起飞,临时安排的饭店客满,我只好和森先生的女秘书同房一晚,却没发生任何问题,也没传出丑闻。我就是这样一个正人君子,你可别瞧扁人。」
根据你的逻辑,对方是森阁下的秘书,是必须小心应付的正职员工吧?她是「我们公司的人」,而间野小姐不是「我们公司的人」,是来历不明的野女人,所以当成下流欲望发泄的对象也无所谓,不是吗?
我琢磨着该怎么辨驳,井手继续道:
「仔细听听周围的声音吧。要在组织里生存,不能光凭着有限的情报行动,偶尔也得聆听不想听的事。你一定不晓得间野在公司散播怎样的谣言吧?」
「她散播怎样的谣言?」
居然反问,我实在太蠢。
井手的眼中流露得意之色。他多久没散发出这样的神采?
「她到处向人吹嘘,杉村先生会对她那么好,是因为你对她有意思。太太是会长的女儿,所以杉村先生连在家里都无法放松。杉村先生在追求可以安心的女人。」
你被间野咬住了,井手说。
「园田不懂得耍诈,又人老珠黄,加上现状安逸,不会乱来。可是,间野不一样。她准备紧咬住你不放,如果有甜头可尝,就物尽其用。即使没好处,也不会有损失,没什么好怕。」
对于一个有夫之妇,还有个稚龄孩子的女人来说,这是近乎暴力的中伤。
「在井手先生眼中,那或许是『巴结』。」我忍不住回嘴,「但如你所知,间野小姐会加入集团广报室,是内子的要求。内子难得提出这种要求,因为她明白自身的立场。」
你的这番中伤,等于是在侮辱今多菜穗子。我费好大的劲才压低音量。
「间野小姐是内子相中的人才。我们共事的期间,我也渐渐看出她的人品。你刚才的话,我无法相信。」
井手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地注视我。
「嗳,也对。人尽皆知,只有本人浑然不觉,现实中会有这种事。所以,自古有一句老话……」
井手停顿片刻,眼珠骨碌碌转,仿佛发现有趣的东西。
「没看见头顶绿帽的,只有丈夫自己。」
那种口气,就像把什么玩意好好咀嚼过,再吐出来让我瞧个仔细。
「总之,我已给过忠告。」
他一把抄起帐单,起身恭敬行礼。
「杉村先生才是,请多保重,祝你大展长才。」
我没吃午饭就上去集团广报室,佯装若无其事,检查我不在时留在桌上的字条,和同事讨论工作。办公室里的三个人都没有异状,间野和野本弟谈笑的样子也一如往常。大伙各自忙碌,俐落地做事。看来,与井手正男进行第三类接触的,只有倒霉的我。
他在总部领完聘书,没直接回家,而是刻意去「睡莲」,会不会是在埋伏等待间野?与他道别后,我才想到这一点,真是太迟钝,根本就是任由井手大放厥词而已。
这个想像,与其说不愉快,更令人恶心,也不是能随便提出的疑问。我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或是最好别说,决定先从公事包拿出笔电。
访査中愿意收下我名片的人,我会写下电子邮件信箱,请他们如果想起什么,随时告诉我。目前虽然没有收获,但轻易放弃未免太没意思。
前野和坂本也一样,开始寻找托运单的收件地点后,会需要写下较长的报告或附上照片,不是简讯联络,而是寄电子邮件的情形变多。柴野司机同样使用电子邮件。
遇见井手前,我刚在电车里检査过信箱,所以没有新的来信。我喘口气,打开「特别命令」专用的资料夹,整理今天的行动成果,打成报告。
间野为我端来咖啡。
「谢谢。」
总编聚精会神地校稿。野本弟对着电脑荧幕操作滑鼠,一下皱眉,一下搔太阳穴。
「听井手先生说,他已接到社长室的正式聘书。」
三人望向我。
「他应该……没来打招呼吧?」
总编和间野互望一眼。
「怎么可能?」
「间野小姐后来有没有遇到不愉快的事?」
「没有,我很好。」她的语气坚定。
「这样啊,那就好。」
「那个人去总部后,哪有必要再过来?他没那么傻吧?身为社长室职员,却闹出问题,真的会被开除。」
那还是别说出遇见井手的事,我暗忖着,没想到总编接着道:「这么一提,森阁下有联络。」
他打电话来,希望暂缓的出书计划继续。
「听到井手先生的话题,立刻联想到森阁下或许很失礼,」总编耸耸肩,「不过,他想暂缓出,似乎不是要支持井手先生,真的是夫人病况堪虑。」
「那么,他想继续,是夫人的病况回稳吗?」
「不是,恰恰相反。」
据说失智症益发恶化。
「夫人终于没办法在自家疗养,搬进『克拉斯海风安养院』。不过,夫人很想家,上次还从安养院跑出来,闹到报警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