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漠地回答,继续分类。衬衫有好几件。
「这样啊,果然不会知道呢。」
我搔搔头,店员表情一动。他瞳眸颜色很淡。
「做我们这种生意的,就算是客人,随着搬家交情也就结束。」
「也是。听说高东女士是上个月搬走的。」
「这样吗?」
店员边工作,状似在寻思。我从他的表现,感觉到异于管理员的反应,或者说蛛丝马迹。是过去经验累积的直觉发动了吗?
「我爸一定会很失望。他膝盖不好,几乎无法外出,跟高东女士也很久没碰面。」
衣物分类完毕,轮廓深邃的店员以除尘掸清理着柜台,抬起眼道:
「不好意思,我们不清楚。」
「这样啊,打扰了。」
我穿过自动门来到马路上。我慢慢走着,在稍前方的电线杆旁回头一看,发现店员从柜台探出上半身望着我。不只他,还有另一名女同事,不然就是他太太吧。穿一样的制服,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我一回头,两人的脑袋立刻缩回去。
果然有鬼。不光是「不能透露住户隐私」,而是另有原因。
我继续四处打转,找到有宅配服务的超市,和像是当地老字号的酒行。超市什么都没问到,但酒行有反应。看店的老妇人对我(胡扯)的说词毫不理会,劈头就问:
「你是哪里的记者?」
老妇人一头白发染成淡紫色,穿着花纹鲜艳的毛衣,脸上的妆很浓。
「记者?」
「你是周刊杂志的记者吧?」
「呃……这是什么意思?」我装傻道。
满脸皱纹的老妇人鼻头挤出更多皱纹。她在笑我。
「放过她吧。」
高东太太很可怜,她说。
「高东女士发生什么会被记者采访的事吗?」
老妇人的小眼睛发亮,「怎会没有?别再騒扰她了吧。」
「不,我真的不晓得是怎么回事。父亲什么都没告诉我。」
和刚才的管理员一样,老妇人上下打量我。如果管理员的眼神是X光,那么老妇人就是CT或MRI。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表情像在表示「听你胡扯」。「放过她吧。」老妇人嘴角抽动,其实她想说得要命。
「发生什么状况吗?」
我一问,老妇人便转向我。她坐在旋转椅上。
「上个月——那时是九月,算是上上个月。千叶的哪里不是发生过一个神经病老头劫持公车的案件吗?」
对啊,我倾身向前。
「高东太太似乎参了一脚。警察找上门,媒体记者也来一大堆。」
「原来出过这种事啊。」
我演技很差,但这名老妇人的CT或MRI,也许是想要忽略上头的阴影就能忽略的机型。
「后来高东太太就搬家了。她说要去跟女儿住,可是不知出什么问题,拖了很久。」
公车劫持事件发生时,高东宪子住在「高圆寺北宫殿社区」的五〇六室,有警察和媒体找上门。约一个月后,她便搬家去投靠女儿。
暮木老人说要「找出」那三个人,至少高东宪子没必要特地去找。那他为何要举出高东宪子的名字?
答案十分简单。暮木老人希望他们受到公审,想透过警方和媒体的「权力」,把他们拖到公共场域示众。
我再度感受到暮木老人的恶意与愤怒。
——因为他们有罪。
「可是,她跟劫持公车的老人究竟有何关系?」
看着我的蹩脚戏,老妇人嗤之以鼻。
「谁晓得?去问你爸啊。」
「家父一无所知。原来有警察找上门啊,真可怕。媒体一直纠缠不休吗?」
「大概闹了一个星期。因为劫持犯的老头死掉,想从别地方采访到消息吧,可是高东太太东逃西躲。」
「东逃西躲?」
「那个人满有钱,约莫是去住饭店之类的吧。」老妇人眼底冒出恶意的光芒。「你爸也被她骗过?」
背部一阵寒颤,我默默隐藏。
「被骗……?」
「你真的不知道?」
那我也不说了,老妇人又旋转椅子,面向一旁,但嘴角还在抽动。
我决定暂时撤退。先去找其他两人,隔段时间再来吧。那样对这名老妇人也比较有效果。
「打扰了,谢谢。」
离开店里时,我眼角余光扫到老妇人期待落空的表情。下次上门,她应该不会再卖关子,会一五一十全告诉我吧。
窜过背脊的恶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