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生啤酒、煎饺和叉烧面。」
「总编,可别只凭印象下定论。嗳,坐吧、坐吧。」
除了吧台以外,就是榻榻米包厢座,而不是卡座。从格局来看,以前似乎是居酒屋。穿白色罩衣的老板,以不流畅的日语询问要什么飮料。送来凉水和热毛巾的女人应该是他的妻子,一样以不流畅的日语微笑寒暄。
「好久没看到在那种地方摆电视的拉面店。」
发现吧台斜上方,鎭坐在天花板附近的老旧十四寸映像管电视,间野感动无比。画面映出傍晚的新闻节目。
「头儿,菜色就交给你!」
心情大好的野本弟喊着,总编又亏他:「什么头儿,装熟客。」
然而,当冰凉的啤酒和三种凉拌前菜送来时,我们大吃一惊。接着是干烧虾仁、天津饭、炒空心菜、奶油汁煮白芦笋等,料理迅速完成并端上桌后,我们更是跌破眼镜。每一道都美味至极。
见大伙沉默不语,野本弟得意洋洋。「瞧瞧,我没骗你们吧?」
我们觑着热情微笑的老板夫妇,一面吃喝,一面吵着问野本弟怎么发现这家店,还有一个人两千圆(而且店里依旧空荡荡)生意要如何维持。
「如果交给老板,都是这些菜色吗?」
「没有,可以自己选。今天我是干事,所以挑我喜欢的。」
「野本弟喜欢的菜,跟我家小孩几乎一模一样。」间野笑道。
总编拍拍野本弟那学杰尼斯却四不像的长发,「你脑袋里只有四岁,懂吗?」
「太过分啦。我的味觉是不折不扣的大人啊。这是大人秘密基地的中华料理店!」
「还秘密基地咧,你要躲谁?想要秘密基地,得等到变成杉村先生这种立场微妙的大人,才有资格说。这个人身上背负的东西可多了。」
好久没听到这样调侃我的园田式发言。
「杉村先生,原来你背负着这么多东西吗?」
「是啊,这是甜蜜的负荷。」
总编换成绍兴酒,然后发现间野其实挺会喝,气氛更加热闹。
「如果井手先生能够淡忘过去的荣耀,快点跟我们打成一片,现在就能一起开心地吃吃喝喝。」
总编忽然嘟哝。野本弟手中的调羹滑落,一副遭遇奇袭的模样。
「啊,抱歉。可是,工联不是来过联络?说要找我们进行调查。」
昨天刚接到通知,似乎要对编辑部三名成员分别问话。
「工联的人未免顾虑太多,明明最好尽快采取行动,上星期却还在观望,看我能不能正常回归职场,岂不是给井手先生在那里大放厥词的机会?」
「你一回来就闹出这种事,真抱歉。」间野果然率先道歉。
「你在说什么啊!是我不该缺席,井手先生必须有人盯着。像他那种人,对男人拒之千里,对女人却爱撒桥。」
「性骚扰是对女人撒娇?」野本弟频频眨眼,「不是瞧不起女人?」
「瞧不起女人,就是在对女人撒娇,认为女人一定会原谅自己。」
原来如此,有这种说法吗?
「既然都到这个节骨眼,我就毫不保留全说出来,大家也不必客气。」
醉醺醺的总编睨着我。
「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窝囊女婿没办法违抗会长的命令。原本我们没必要接收井手先生那种没用的包袱,集团广报室又不是更生机构。」
对不起——我装出俯首听训的模样,间野和野本弟都不敢接话,一阵困窘。就在这个空档,电视新闻的播报声吸引我的注意。我听到「报纸贩卖店」这个关键字。
我转身仰望电视机,看起来像在报导社会案件。画面出现灰泥外墙的建筑物,有白字跑马灯。
上菜告一段落,老板夫妇悠闲地看电视。刚刚他们说从四川省来到日本第二年,还在学习日语读写,所以营业时间都开着有字幕的电视节目。
「台东区的报纸贩卖店发生一起命案。」
这次我清楚听见记者的话声,转身面向电视。
「音量能调大一些吗?」
老板娘操作遥控器。女记者站在路灯光圈中,紧张地拿着麦克风。
「今天傍晚五点左右,死者高越胜巳来到报纸贩卖店找男性友人谈判,演变成争吵,疑似遭对方刺伤。高越返回距离现场约一百公尺的自家公寓,男性友人则逃逸无踪。男性友人是在这家贩卖店工作的四十多岁店员,据目击者表示,他穿蓝夹克、牛仔裤与白运动鞋,逃往东京地下铁稻荷町站方向。目前警方正在搜索他的下落。」
※
我在计程车里拨打手机,北见夫人立刻接听。我告知现在正前往她家,她回道:
「抱歉,让你担心了。」
司也中断加班回家。这表示我的推测并非杞人忧天,新闻中犯下命案的台东区报纸贩卖店员,就是拜访过北见家的足立则生。
「当时足立看起来那么想不开吗?」
「看不出来啊……他是个老实的普通人。」
一旦过度老实的人动怒,往往会无法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