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做出决定后,我会说服迫田老太太。万一变成要跟老太太的女儿谈判,感觉反倒更容易。」
我面向柴野司机,「坦白讲,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真是意外。」
这次她没有闪躲我的注视。她轻轻点头,小声应道:「我也很犹豫。」
「原本她想先向公司报告,而不是报警,简直是忠诚员工的楷模。」
幸好我早一步逮到她,田中显得有些得意。
「我阻止她告诉公司。」
实在是千钧一发,田中又重重喘起气。
「柴野小姐,你不用上班吗?」我问。
「我今天休假。」
「小孩呢?」
「寄放在朋友家。有时我会请朋友帮忙照看,不要紧。」
「她是单身妈妈。」田中像在宣传般扬声说:「一个女人家要养小孩,两百万圆是笔相当大的临时收入,往后的生活会宽裕不少。杉村先生,你忍心夺走吗?」
柴野司机拿到两百万圆吗?
「田中先生,你的心意我很感激。」她小声却坚定地应道:「但我不打算收下那两百万圆。」
「又讲那种话。」
「如果大家要收下这笔钱,我不会阻止。我的份会分给大家。即使大家决定不收下,我也会这么做。不管最后决定如何,我都会遵从大家的意见。」
说到后半,她望向我。看来,她早就打定主意。之所以来到这里,是为了在公平的情况下,将她的决心告诉我们吧。
「为什么?」我问。
「这是我该负起的责任。我应该留在公车上,却抛下大家逃走。」
她果然放不下这一点。
「你并非自愿逃走,是暮木老人把你赶下公车的。」
我把刚获释后,与山藤警部的谈话内容告诉众人。由于柴野司机和迫田老婆婆难以控制,从一开始就被排除。
「这么一提,我也有同感。」坂本点点头。「柴野司机有她的立场,而迫田女士不时冒出戳中老爷爷痛处的话。」
这一点我也记得很清楚。
「怎么,小子,你想背叛?」
田中怒目相视。坂本可能也不太高兴,眉毛连成一直线。
「请不要用『背叛』这种字眼,我还没决定。」
「说只要有这笔钱,人生就能重来的是谁?是哪张嘴巴说不想一辈子当清洁工?」
坂本垮下肩膀,仿佛身上的塞子被拔掉。前野睨着他。
「小启想重读大学。」
听到她的话,我总算厘清状况。
「他想重读大学,努力用功毕业,希望找到好工作。」
喏,对吧?前野寻求坂本的赞同,语尾变得沙哑。
提到好工作,坂本现在的工作没有什么不好,但问题不在此。坂本在海风警署停车场说的话,又掠过我的耳际。姓氏只差一个字,境遇却是天差地远。
拥有大学文凭,或许能变成像桥本真佐彦那样,或许能成为西装笔挺、开着公司车行动的大企业员工。对年轻的坂本而言,是人生的重设与重新出发。一百万圆,完全足以做为踏板。
「芽衣不是也想要学费?」坂本缩着肩膀,与其说是征求同意,更像责备似地嗫嚅:「你明知实现梦想需要钱。」
我知道,前野低喃。她的双眼噙满泪水,伸手按住眼头仍止不住,又弯身垂下脑袋。
「可是,我不晓得是不是真的能收下这笔钱。」
「怎么会?这是老先生的赔偿金,完全依照预告的方式寄来,不是吗?」
不一样的只有金额。
「暮木老爷爷并不是有钱人,他根本不是大富翁啊!」
他一个人孤伶伶地住在公寓里啊!前野叫道,泪水濡湿脸颊。
「老爷爷无依无靠,交谈的对象只有民生委员。他还用垃圾场捡来的收音机听广播。」
「所以呢?」田中吼回去。「有钱人的钱可以拿,穷人的钱就不能收吗?那个老先生过怎样的生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不可能无关吧!」
「就是无关!老先生把我们当人质,任意耍弄我们,才会有这笔赔偿金。我有权利收下!」
前野放声大哭,柴野司机抚着她的背。田中别开脸,紧握拳头,用力敲驾驶座旁的窗玻璃。不是讨厌的黄光,而是日光灯的白光下,在比海线高速客运的公车小两号的迷你巴士中,我们陷入沉默。不像那天晚上的暮木老人,我们之中没有会率先发话,引导我们开口的角色。
「老爷爷如何存到这么多钱?」坂本用力搔着头,「从计划劫持公车起,他就存钱准备在事后付给人质吗?」
真是一针见血的质疑,我点头附和。「而且是交给谁保管?恐怕就是写这些托运单的人吧。」
柴野司机按着前野的背,看了看坂本和我。
「——不如试着调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