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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提,感觉一切都是如此。
「那我呢?我也容易控制吗?」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个嘛,」山藤警部随意交抱双臂,微笑道:「要是佐藤如此认为,你会感到意外吗?」
「也不是意外……我总觉得受言语巧妙操控。」
「这是我个人的推测,你应该是被留下做为调节的。」
「调节?」
「劫持公车的只有一人,却有四名人质。一对四,而且佐藤是个老人,体格又瘦小。他不是熟悉暴力支配的流氓类型,仅仅亮出手枪,可能无法控制场面;要以言语控制,也需要巧妙的平衡。万一有人情绪激动,或者豁出性命反抗,平衡就会轻易瓦解,发展成无法预测的状况。为了将风险降到最低,佐藤想在人质中安排一个发生意外时,能主动弭平混乱的角色,那就是杉村先生。」
我无从回答。
「打一开始,佐藤恐怕就准备速战速决。他不认为能长时间控制你们,至多五到十个钟头。依我估计,那是能在这样的时间内达成目标的计划。」
「可是,我不认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警方有办法把他指名的三个人带到现场。况且,警方也不可能答应歹徒的要求,把毫无关系的市民卷入危险。」
「没错。」
山藤警部双臂环胸,点点头。他的眼底掠过一抹光,仿佛瞬间反射天花板的日光灯。然而,那一抹光犹如极细的冰针,扎在我的心上。
「现在问似乎有点迟,但警部告诉我这些不要紧吗?」
「就说是我个人的好奇心啊。」
前任人质的我们,这回或许换成受到前任谈判人员控制。
「杉村先生一直称呼他『那位老人』。」山藤警部松开双臂,「田中先生唤他『老先生』,坂先生和前野小姐喊他『老爷爷』。没人叫他佐藤,也没人要叫他『歹徒』。」
真是不可思议,他感叹道。
「我不认为佐藤是他的本名,叫他『歹徒』总有些于心不忍。」
于心不忍——说出口我才恍然大悟。「大概是他已过世的缘故。若他活着落网,或许就能毫无顾忌地叫他歹徒。」
「佐藤自杀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我看到遗体……」
「你没想过是遭攻坚队员射杀吗?」
「所以我向攻坚队员确认过,对方回复是自杀。」
话一出口,我顿时慌张起来。「攻坚队员不能回答这样的问题吗?那请当我没说。约莫是我一脸惊惶,对方想安抚我。」
山藤警部句点般的黑痣动了动,柔声笑道:「不必担心,谢谢你为现场人员着想。」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他站起身,俐落地将椅子叠放回原位。
「时间已晚,但应该会送餐点来。请好好休息,万一睡不着,可向护士要助眠的药。」
今内警部补没再出现,山藤警部独自离开病房。制服员警也没回来,我等于完全落单。
现实感顿时远离。
明明很累,却毫无睡意。恐怕是内心的沉重反应在身体上。
——老爷爷死了!
没错,佐藤一郎已死。不管他以前是什么人,现在只是一名死者。
我默默悼念这名死者,因为再没有我能做的事。
※
隔天早上九点,我、田中、坂本和前野坐上警方派来的箱形车,移动到千叶县的海风警署。距离我们过夜的医院约五分钟车程,干线道路旁一栋红砖风格的古老建筑就是警署,公车劫持案的捜查总部也设在此处。
踏进四楼会议室时,包括山藤警部在内的几名刑警、一名女警、柴野司机和迫田女士已在场。穿制服的柴野司机与一袭西装的中年男子站在一起,应该是她的上司。
会议室中央的大桌上,摊放着合并的两张大图画纸,绘着公车内部的平面图。旁边摆着明信片尺寸的卡片,写有柴野司机及所有乘客的姓名。
山藤警部请我们坐下,两名制服警官随即进来,一脸肃穆地打招呼。下巴线条和体格浑圆、较年长的是署长,比他年轻约十岁、身形修长的是管理官。
「各位早。」
寒暄告一段落,山藤警部走上前。
「今天要请各位重现昨天公车里发生的事。各位应该都很疲累,真不好意思,不过我们预定两小时就能结束,请多多配合。」
署长和管理官负责监督,在稍远处坐下。陪同柴野司机的中年男子,毛毛躁躁地向山藤警部使眼色。
「在这之前……」
山藤警部退开一步,西装男子往前一站,表情僵硬得仿佛只有他还被抓着当人质。
「各位乘客,我是经营『海风线』公车的海线高速客运有限公司职员。」
他行了个最敬礼,柴野司机也照做。
「这次真是无妄之灾。负责各位乘客生命安全的我们,感到无比遣憾。原本社长藤原厚志应该抛下一切,亲自向各位致歉,但为了尽速处理善后,他暂时无法离开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