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噢,如果搭公车前往『克拉斯海风安养院』,只要从那里再走一站的距离就会到,我是纳闷他何必特地跑去那里。」
「会不会是要搭首班车,观察之后上车的我们?」
「观察?」
「就是看看有没有难对付的乘客。」
田中和坂本似乎没发现,但山藤警部和刑警们正在观察他们的对话。
「那么,老先生判断我们不难对付喽?」
田中反问山藤警部,有些尴尬地闭上嘴。昨天在公车上,田中用的是自我主张较强烈的第一人称,此时却是用较中性的第一人称,语气也依情况,有时随性,有时拘谨。不管嘴上怎么说,最强烈意识到警察组织这个「衙门机构」的就是田中,这也反映出他身为社会人士的一面。
重现作业顺畅进行。原以为来到老人提出赔偿金的部分时,气氛会改变,但显然是杞人忧天,大伙皆直爽地谈论。不过,关于老人的发言,虽然大伙尽力回溯记忆具体陈述,可是提及自身的反应,就变得暧昧许多。坂本和前野应该没有任何顾忌,我当然也没有,只是都介意着田中。
田中本人摆出一副「那种老先生说的荒唐话,我连千分之一秒都没当真」的表情和态度。这样的反应也令我放心。
「柴野司机获释时,各位是否感到不安?」
山藤警部将「佐藤一郎」的卡片摆在公车平面图中央,扫视我们。
「不安……?」
前野睁大双眼,似乎颇为意外。
「我是指,不晓得佐藤的目的,各位是否感到不安。在这类交通工具遭到劫持的案件中,通常不会第一个释放驾驶员。站在歹徒的立场,释放驾驶员,等于失去移动手段。」
「噢,就好比劫机。」坂本点点头,望向柴野司机。只见她苍白的嘴唇抿成「一」字型。
「一般劫持交通工具,都是想去什么地方呢。」
「即使目的不是前往某处,视情况变化,能够带着人质一起移动,对劫持犯是很重要的。可是,那位——老爷爷……」
我本来要说「老人」,刻意改口为「老爷爷」。
「看起来,他从一开始就没这么打算。即使装甲车包围公车,他也不慌不忙。」
田中冷不防冒出一句:「你一度想移动公车吧?」
除了迫田女士和警方,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田中看着我笑道:
「你爬上驾驶座时,想移动公车吧?我紧张得要命,在内心大喊不要乱搞。」
「……这样啊。」
「我觉得不用你多事,随时都能制服那样一个老头子。」
「多亏杉村先生坐到驾驶座上,虽然时间短暂,但我们能够与他交谈,帮助很大。」山藤警部开口。
「咦,怎么交谈?」
听到纸板的事,这次除了迫田女士、警方和我,众人都相当诧异。
「原来发生过那种事!」
前野的反应率直。她睁圆双眼,不自主地抓住坂本的手臂。被抓的人也毫不在意。
「杉村先生很害怕吧?」
「不,也不怎么害怕。」
「他都能跟外面联络了,想必是不害怕。」田中哼一声。「换成是我,一样不会惊慌。」
田中终究恢复使用自我中心的第一人称。我强忍笑意,坂本却笑着接过话:「不过,如同田中先生所说,我也认为如果事态紧急,总有办法制止老爷爷。因为老爷爷的手细得像枯木。」
「即使他手中有枪?」
山藤警部追问。坂本的笑容消失,但似乎不是忆起手枪的可怕。他尴尬地搔搔头。
「怎么讲……从某个时间点起,我就觉得老爷爷绝不可能开枪。」
「我有同感。大伙聊着聊着,我渐渐认为总有办法解决。」前野小声嗫嚅。
所以——她仿佛要辩解般抬起眼,望向山藤警部。「看到公车外面的情景,发现闹得这么大,我的双腿不禁颤抖。不是我们遭遇可怕的状况,而是老爷爷做出了不得了的事,他应该不打算要这样……我不太会解释……」
她的话声愈来愈微弱,最后几乎听不见。
「你认为佐藤其实想怎样?」
「这……」
「现在回想,你有何看法?」
前野低下头,坂本也垂下目光。田中别过脸,柴野司机紧咬不放似地直盯着公车平面图上自己应该守住的位置——驾驶座。
「那个人死了吗?」
迫田女士突然出声。她不再拉扯线衫领口,也没抚摸膝盖。尽管泪湿眼眸,焦点模糊,目光却十分犀利。
「你们害死他吗?」
女警搭着她的肩,在耳畔低喃:现下不是在说这个话题。
「我要回去了。」
迫田女士气愤地丢下一句,硬要从椅子上站起。
山藤警部并未挽留。他向女警颔首,派一名刑警送迫田女士出去。柴野司机的视线追逐着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