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的正是如此,的确是神思恍惚。我想,由于恐慌,松子已经有点神经衰弱了。”
再次出庭作证的三宅树理说到一半时,山野纪央已经低下了头,用手紧紧攥住裙褶。
“我想,和我分手后变成孤身一人的她感到害怕,想快点跑回家。”三宅树理一口气说到这里,重重地喘了口气。
山野纪央攥着裙褶的手非常用力,指关节一个个都突了出来。
“刚才你说,‘她基本上也算被大出他们杀死的’,这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三宅树理道了个歉,语速很快,像是将什么东西揉成一团后赶紧扔掉似的,“这只是我的主观心情,不是说大出真的把松子推到了大卡车前面。”
“陪审员们,请你们理解证人真正要表达的含义。”
藤野检察官环视一遍陪审员。真理子想和凉子四目相对,凉子的视线却没有和任何人接触。休庭后的证人询问中,凉子一直如此,只是集中注意力一个劲地提问,连法官和辩护人都没有进入她的视野。或许,凉子并不想让任何人进人自己的视野。
这样的念头突然在脑海中闪过,真理子心中一惊。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事故发生三天之后,浅井同学去世了。”藤野检察官继续说,“你一定很难过吧?”
“是的。”三宅树理点点头,又擦了擦眼泪,“由于刺激太大,我都说不出话来了。”
“现在已经不要紧了吗?”
“嗯,我能够出声了,因为我很想出庭作证。”
眼泪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树理说出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为了松子,我要出庭作证,所以,我的声音回来了。我想,是松子给了我力量。一定是的。”
“吧嗒”一声,一滴眼泪落在了山野纪央攥住裙子的手背上。她坚强地抬起头,松开裙摆,擦了擦眼角。
“感谢你鼓足勇气来出庭作证,谢谢!”
藤野检察官坐了下来。三宅树理轻轻抽泣着,将手帕按在脸上。
真理子朝教室后方看去,只见尾崦老师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但没有动身。
“辩护人,需要交叉询问吗?”
“需要。”神原和彦从座位上站起身,两手撑在桌面,两眼注视着证人,“三宅同学,你平静下来了吗?”
三宅树理没有回答,只是垂着头,将脸埋在手帕背后。
“我只有一个问题。现在可以问吗?还是再过一会儿?”
树理抬起头,眼圈通红,脸颊上湿漉漉的。
“没关系,你问吧。”说着,她又抽噎了一下。
“谢谢!”神原辩护人低下头,双手从桌上移开,端正自己的站姿,“三宅同学。”
“嗯。”
“你所说的看到柏木遇害现场的证言,是真实的吗?”
沉默包裹住全场。与刚才阴冷的沉默不同,如今的沉默异常沉重。身处这凝重的氛围中,大家大气都不敢出。连证人席上的三宅树理,也瞬间停止了呼吸。
“什么……你说什么?”树理断断续续的话音似乎并非源于哭泣,而是话语真的堵在了喉头,“什、什么?你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我提问的意思吗?”语调委婉,表情平和,可神原和彦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眼眸清澈见底,“好,那我换一种说法。三宅同学,你所说的真是你的亲身体验吗?不是脑海中凭空想象出来的吗?请你回答,到底是哪一种?”紧接着,他不温不火地加了一句,“你可是宣过誓的。”
一动不动倾听着的藤野凉子,这时猛地站起了身:“法官!”
“反对无效。证人,请回答!”
是啊,我也想听听你的答复。三宅同学,快回答。真理子在胸中高喊着。快回答。
三宅树理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里,眼泪又开始夺眶而出。她的嘴唇激烈地颤抖着。
“需要我再问一遍吗?”神原辩护人的语调始终保持平静,“你的证言,是真实的吗?”
无论在稳稳注视着树理的眼神中,还是在循循善诱般的语气中,都不含一丝诘难的意味,而是另一种情感。
神原和彦简直像在抚慰三宅树理。真理子突然这样想道。
睁大眼睛任由泪水流淌的树理的脸上,闪过一阵痉挛似的抽搐。她的脸愈发扭曲,嘴张得很大。她两手握住手帕,像要抑制呕吐似的按住嘴巴。“唔――唔――”指缝间漏出呻吟般的声响。
“是……真实的。”
真理子看到,听到回答的神原辩护人双肩无力地垂了下来,不是放心,也并非沮丧。
是大失所望。
眼中这悲悯的神色又是怎么回事?是在抚慰三宅树理吗?
不,不是。真理子有些不明所以了。我怎么了?我的脑子肯定出问题了。
可是,神原的那种表情,那种眼神,太诡异了。虽然稍纵即逝,大家都没注意到,可我确实看到了。
他在向三宅树理道歉。为什么要道歉?
“交叉询问结束。”
视线从证人脸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