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将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萩尾一美拽着凉子的手肘,走在她身边。一直讲究穿戴的她,今晚也和其他同学一样穿着T恤和棉短裤,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
这是一家规模不小的综合性医院。二楼靠里的位置有三间手术室。森内老师所在的手术室位于正中。三间手术室里只有这一间亮着“手术中”的灯。
手术室前方是候诊室,放着几排带靠背的椅子。候诊室天花板上的荧光灯很亮。在这片明亮的灯光下,孤零零地坐着一位中年妇女。看到健一他们走来,她赶紧从椅子上站起身,脸色惨白,只有眼圈是红红的。
“夫人,这些都是森内老师的学生。”津崎先生说,“他们是听到消息后赶来的。”
健一眨了眨眼睛,或许是因为他站的地方灯光特别亮,也可能是森内老师的母亲那张痛哭流涕的脸让他觉得揪心。
“谢谢各位。让你们受惊了,真是过意不去。”
无论相貌还是体型,森内老师都不像她母亲。但她们的声音十分相似,打电话时应该很容易搞错。眼下,森内老师的母亲由于极度的悲痛,连说话声音都在微微颤抖。在蒙受毁弃举报信嫌疑的时候,森内老师也曾在学生们面前声泪俱下过。
“大家都坐下吧。快坐下。”
在津崎先生的催促下,大伙儿依次坐下,还自然地分成了辩护方和检方两大阵营。
“警察呢?”津崎先生环视四周后,询问森内老师的母亲。
“刚才接到一个电话,下楼去了……”
凉子和她的两名事务官面面相觑。健一看着神原和彦,神原则看向了津崎先生。
森内老师的母亲看上去有些尴尬。也许是“警察”这个词太过敏感,而健一他们的反应也让她有所顾忌吧。
“大致的情况他们都知道。”津崎先生赶紧解释道,“因为这跟校内审判有关。也正因如此,他们就更为森内老师担心了。”
健一还从后半段话里听出“所以您不必太在意”的言下之意。
佐佐木吾郎继续充分展示他的圆场才能。他端正坐姿,对森内老师的母亲鞠了一躬后,问道:“我们听说,森内老师受到住在她隔壁的变态女人的骚扰,并深受其苦。那封举报信也是那个女人从森内老师的信箱里偷去的,是吧?”
森内老师的母亲抬起一只瘦骨嶙峋的拳头,擦了擦眼睛。拳头里攥着一块手帕。
“是的。是一个名叫垣内的女性……”她的话音带着哭腔。
“那么,这也是她干的吧?既然警察都出动了,森内老师受伤的事显然是一桩案件,对吧?”
“吾郎,”萩尾一美拉了拉他的衣袖,“别这么大声。你看,森内老师的妈妈多伤心啊。”
森内老师的母亲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朝萩尾一美点点头,说道:“谢谢你。我没事的。我只会一个劲地哭,真没用。对不起。”
初中生们全都垂下了双眼。这时,走廊上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佐佐木吾郎的父亲到了。
气氛又变了回去。佐佐木吾郎的父亲向津崎先生和森内老师的母亲一一打过招呼。他长得和吾郎很像,再过二十年,吾郎一定会成为他这副模样。就连跟人打交道的本事,父子俩竟然也如出一辙。
“我向各位同学的家长保证过,我会一直跟在他们身边。所以,您也放心吧。”
他在向津崎先生说明情况。佐佐木吾郎提出让大家乘坐他父亲的汽车去医院,之后的一系列安排都十分高效。佐佐木吾郎的父亲还亲自到野田家去接健一,考虑得非常周到。
当时,健一有点担心神原和彦。因为神原的父母不知道校内审判。朋友野田健一的老师受了伤,为什么神原也得去医院探望呢?如果健一是神原的父母,肯定会觉得奇怪。
实际情况却出人意料地顺利。况且佐佐木吾郎的父亲不知道这里头的隐情,反倒少了不少的麻烦。汽车到达神原家门口后,神原和彦的母亲开门出来,和佐佐木吾郎的父亲简短地打过招呼后,神原立马就上车了。他是如何向自己的养父母解释的,这位辩护人自己没有解释过,健一当然也不会问。
通过门灯的亮光,健一匆匆看了一眼神原和彦的母亲,觉得他们的面相有点像。健一知道那是他的养母,所以心里有些纳闷:这是为什么呢?
重新安定下来后,佐佐木吾郎的父亲也在离儿子的同学们稍远一点的位置坐了下来。
津崎先生叹了口气:“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他看向佐佐木吾郎的脸,“是的。就是住在森内老师隔壁的垣内美奈绘干的。”
说完,他又重重地哀叹一声。
“具体细节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能按照先后顺序详细叙述。”说着,津崎先生又露出犹豫的神色,“今天傍晚大约七点多,江户川芙拉尔小区里,一位与森内老师同楼层的住户下班回家时,偶然发现森内老师倒在应急楼梯上。”
是在三楼和四楼之间的平台上。森内老师头朝下,两脚搁在通往四楼的台阶上,就这么趴在那里,脑后被鲜血染红,楼梯的台阶上也有斑斑血迹。
当时,森内老师完全失去了意识。发现者最初以为她已经死了。但这个胆大心细的人摸过森内老师的颈动脉后,马上跑回家拨打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
“发现者还向物业管理公司的紧急联络处打了电话。就算不清楚出了什么状况,可无论是有故意伤害还是意外事故,总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物业管理公司的电话很快接通,公寓管理部的人员和江户川芙拉尔小区的管理负责人立刻赶来了。这名负责人知道河野调查侦探事务所的调查内容和调查对象,也曾协助过调查。因此,接到报警电话赶来的警察很快知道了垣内美奈绘这个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