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她要登门拜访,直接把信交给井口充的父母。凉子穿戴整齐后便出了门。她今天穿的是校服,头发束在脑后,那封信则放在书包里。井口家经营的杂货店在天秤座大道里,凉子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一本正经地跑去那条商业街。
店名就叫“井口屋”。店里应景地摆着一些时尚的物品,但本质上还是个小杂货铺。从厨房用具到清洁用具,还有拖鞋、清洗剂、晾衣杆、长筒雨靴等等,应有尽有。
在堆满各种物品的货架后方,是放着收款机的账台。账台后坐着一对中年夫妇,女方的长相和井口充有点像,应该是他的母亲。
井口充的母亲首先注意到藤野凉子,脸上表情显得很惊讶。正在写什么东西的父亲还以为来的是普通客人,笔也不停地说了声“欢迎光临”,被妻子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才抬起头来。
“你是藤野凉子?”母亲开口了。父亲听了这句话,脸上才显露出惊慌的神色。
这样也好,不用自我介绍了。凉子毕恭毕敬地低头鞠了一躬。凉子被请进店里一间狭小的用作办公室兼仓库的房间。房间里放着折叠式的桌椅,空调不管用,十分闷热。
井口充的父亲井口直武说话的声调很高,这点跟他儿子很像。母亲井口玉江留在账台边,和这个房间只隔着一块门帘,里面的对话想必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凉子作了一踏进店门就被轰出去的最坏打算,因此对受到如此礼遇多少有些困惑。更让她惊讶的是,井口夫妇对校内审判相当了解,不仅知道凉子是检察官,还知道校内审判作为暑期课外活动,是在北尾老师的监督下进行的。
“听说是在十五日开始?”
“是的。您了解得真清楚。”
“有城东三中的学生和他们的家长到我们店里来买东西的。”
“我原以为你们不想知道校内审判的事。”
井口直武含糊其辞地支吾了过去。
虽然顺序颠倒了,凉子还是问了一下井口充的健康情况。
“正在做恢复锻炼。虽说还得坐轮椅,但总在一点点好起来。”
“能和他见面吗?”
井口直武立刻回答:“他不和城东三中的学生见面。”
不是“不让他和你们见面”,也不是“他不想和你们见面”,而是“不见面”。
“既然这样的话,您能将这封信交给他吗?”
井口直武摸了摸身上那件褪色的马球衫的衣领,接过了凉子双手递上的信:“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您读一下就知道了。”
“我们也能读?”
“当然可以。”
手里拿着信,又摸了一下衣领,井口直武将信塞进了裤子的后插袋:“藤野同学。”
“嗯?”
井口充的父亲惴惴不安地眨着眼睛,凉子正视着他,竟产生了自己是真正的检察官的错觉。这人干吗那么战战兢兢的?
“既然是检察官,你主张的是我们家小充杀死了柏木,对吗?”
“不,不是井口杀的。校内审判只起诉大出俊次一个人。”
“可小充是他的跟班。”没想到井口充的父亲也会说出这种话,“要干什么坏事,他们总是在一起的,不是吗?”
井口直武不停扯着马球衫的衣领。
“他是受到大出的唆使才干坏事的,而且还抢在前头干。他就喜欢瞎起劲。”说着,他朝账台那边瞄了一眼,“二月份打伤四中一年级学生的那件事,就是这样的。”
作为父亲,也太口无遮拦了吧?
“带点恐吓性质,多半是出于恶作剧。结果闹过了头,变成了那样。”
他也顺便替儿子开脱一下。
“校内审判和二月的那起事件无关。”凉子说。
井口直武用怀疑的视线打量着凉子。
“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一些希望井口协助的事。”
“小充他能帮你们什么忙吗?”
“是的。希望他能告诉我们真相。”
井口直武嘴角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既不像欲言又止,也不是在字斟句酌。
带着一种莫名的不安,凉子的心头浮起一个念头。目前为止没有见过,甚至是根本不想见到的某种景色浮现出来。
井口直武一直在怀疑,自己的儿子和柏木卓也的死有某种关联。刚才他说得清清楚楚,井口充是受了大出的唆使才干坏事的。当着检察官凉子的面,他并未声称儿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干。而一般来说,当家长的第一反应总是这样的。
这么说来,自举报信的事被炒得沸沸扬扬之后,这个家庭内部是否一直飘荡着与凉子心中一样的疑惑?他们其实一直在怀疑,井口充紧紧跟随的大出俊次真的弄死了同班同学柏木卓也。
井口直武这位父亲的眼睛――井口充老上三十年、劳累三十年并厌倦人生后便会拥有的这双眼睛深处,隐藏着对亲生儿子的不信任。
“桥田那里你也去吗?”
“不去。”凉子干脆地固答。
井口直武又开始眨起他那对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