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表情。
“要说我是怎么弄到手的……”
“我们学校里有你的内线吧?这点花招很容易猜到。”
“哦,那你不关心这位内线是谁吗?”茂木记者故弄玄虚地说。他在暗示什么吗?凉子转动脖子,正视茂木记者。镜片在反光,她看不到茂木记者的眼睛。
“我的同班同学和他们的家长里,就有被你的《新闻探秘》打动的人。所以……”
“你说的没错,可这次是另有来源。”为了吊起对方的胃口,茂木记者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你们收集到有关举报信息了吗?”
到目前为止,一无所获。不过通知才发出去三天,也难怪。“我觉得那很困难,因为大家都要准备升学考试嘛。”
“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我的两个妹妹去学游泳了,在她们回家之前,我必须回去。”
这是瞎说的。
“没收集到什么信息吧?”
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茂木记者却自以为跟凉子很熟了。脸上表情也像是面对朋友时才会有的。
“我昨天得到了一个新信息,是真正的特大消息。那个寄出举报信的人给我打电话了。”
有意装深沉的凉子听了这话,还是不由得脸色一变。怎么会有这种不着边际的事呢?她好不容易才将这句反问咽了回去。
是女性的声音。”茂木记者继续说,“不是小姑娘,是成年女性。”
“成年女性?”
“嗯。声音有点低,大概是用手帕按在嘴上说的吧。我可是听人说话的专家,耳朵是不会出错的。”
凉子的内心翻江倒海。这么说来,举报人不是三宅树理,是成年人?是个什么样的成年人?
随即她的想法又转了回来:“那人是瞎说的吧。你们是电视台,不是总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打电话或写信来吗?”
“这个嘛……怎么说呢。”茂木记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露出了严肃的表情,“那个人跟你是怎么说的?”
“要我去采访你们的校内审判,并制作《新闻探秘》节目。”
说是为了让校内审判不偏离正道,要茂木记者去监视。
凉子忍不住怒从心头起。监视?你有什么权力监视我们?
“你是与事件毫不相干的入,凭什么来监视我们学校的活动?”
茂木记者不为所动:“媒体对于报道对象而言,总是毫不相干的人,但正因如此,才能做出公正的报道。”
“你要报道这件事吗?”
“对《新闻探秘》而言,这确实是一篇对三中的一系列事件意味深长的后续报道。”
烈日炎炎,茂木记者的额头出汗了;凉子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附近有汗水在往下淌,也是天热的缘故,不是因为心慌意乱。
“我们不接受你的采访。”
“你们没有这样的权利。已经有一人或两人为此失去生命,这起事件完全具有刑事案件的可能性。”
“我想老师们也不会让你去采访的。”
“啊呀,”茂木记者将眼镜推到额头上,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意,“藤野同学,你可是勇敢地抵制了校方的反对,才发起了校内审判,不是吗?现在情况对自己不利了,就又想躲到校方背后去了?这一手可太不光明正大了。”
面对十五岁的少女,茂木记者的攻击确实有些过分了。然而,尽管令人气恼,他的话语却是无懈可击的。凉子咬紧了牙关。茂木记者则显得游刃有余,笑盈盈地看着凉子。
“给我打电话的那位女性,”茂木记者继续之前的话题,或许是受心理作用的影响,凉子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变得更加从容不迫了,“可是一直在担心呢。她担心不公正、半吊子的校内审判会伤害某些学生。说那样会冤枉无辜的人,使其终身摆脱不了阴影。”
不仅如此,真相也会被永远尘封。
“她真是这样说的?
“是啊。我作过记录的。”
“举报人口中的‘真相’,指的应该是举报信的内容,对吧?”
“是啊。”茂木记者点点头,“那位女性只是一味强调她看到柏木卓也被大出俊次、桥田佑太郎和井口充三人杀害的现场。”
凉子开始恢复平静了。她必须保持清醒,必须开动脑筋。“那就怪了。她为什么不跟我们检方联系呢?你手里的这张纸上不是写得很清楚了吗?在校内审判中,大出已经成了被告。”
“这道理还不明白?”茂木记者提高嗓音,“她不相信你们检方。一开始要做大出俊次辩护人的学生后来竟成了检察官,怎么看这场审判都不可能公正。结果明摆着,肯定会判大出无罪,检方败诉,还高呼‘败诉万岁’。”
这样的结果也是城东三中最能接受的。
“柏木卓也是自杀的,他怀有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烦恼。举报信只是个恶作剧。柏木的自杀虽然遗憾,三中的体制却没有什么大问题。各位同学,请刻苦用功,加上柏木的那份,回到中考复习中去吧。”
这时,一直在心头的茫茫黑雾中摸索的凉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应该寻找的不是答案,而是问题。
凉子正面凝视茂木记者:“茂木先生,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茂木记者的双肩微微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