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尾老师停下了手里的笔:“还是想跟他见面?”
“是的。因为他当天在现场。”
“不见不行?”
健一看了看神原和彦。神原答道:“有这个必要。”
“不好办啊。”北尾老师咕哝道,“最好不要把这个人牵扯进来。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岩崎总务什么也不知道,因为这次他辞职,就有让他承担责任的意思。”
柏木卓也深夜潜入学校、跳下屋顶的整个过程,他都没有发觉,就连边门处有一具尸体他也从未察觉。
一直到我发现为止。健一心中暗想道。
岩崎总务也很倒霉。一切都是因为那场雪。大雪遮盖了一切。
然而,神原和彦作出了出人意料的反应:“这样的话,这个处分也下得太晚了吧?”
“我说神原,别这么苛责好不好?”北尾老师灰心丧气地说。
“可不是吗?既然要追究他的责任,不早该这么做了吗?”
北尾老师挠了挠理得很短的头发:“确实很早就有过这种意见,说总务的职责就在这里,巡夜不正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吗?”
津崎校长庇护了他。
“校长说岩崎总务没有受过安保培训,当天又是那样的天气。要是学校里有学生打架还另当别论,只是有人偷偷溜进来跑到屋顶上,他没发觉也情有可原。”
当时,教师和PTA成员中都有人同意津崎校长的说法,对岩崎总务采取同情态度,结果便没有处分他。
“冈野有不同的想法。他认为,既然津崎校长都自行了断了,岩崎总务不受任何处罚根本说不过去。后来才有了新的变化,”北尾老师的叙述开始带入几分牢骚,“PTA中有人原本就认为岩崎总务负有责任,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连串事件,没顾得上责备他。等后续时间大致平息,也就是最近,追究岩崎总务责任的说法又浮出了水面。
“同时也有人认为,岩崎总务不在学校会省掉不少麻烦,是吧?这样他就不会参与校内审判了。”神原和彦干脆地说出了意见。
北尾老师瞪大了眼睛:“喂,我要你们放过岩崎总务可不是这个意思。岩崎总务年纪大了……”
“明白,您不这样想,但PTA的成员和校长那边就难说了。”
北尾老师眨着眼,嘴里哼哼唧唧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正因如此,得让他们知道,让岩崎总务辞职这一手不管用,就算从他口中得不到有力的证言,只要他出庭,便会有相当的意义。”
“藤野怎么说?”
“还没和她商量过,估计她也是这么想的吧。”
健一突然插话进来:“岩崎总务说,‘那天夜里并无异常,学校一片寂静。’这番证言对检方非常不利。如果大出他们叫来柏木,或者强迫他来,带到屋顶上再将他推下去,肯定会有动静的吧?”
“嗯。”神原和彦点点头,“你说得对。可就算这样,藤野也不会听任那些要排除岩崎总务的人。再说好好间一下岩崎总务,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
“至今没有出现的信息,今后也不会出现。”
“问法得当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故意套口供也不太好吧?”
健一转过头看了看北尾老师。北尾老师正在仔细端详健一,四目相对后,他的嘴角露出笑容。
“怎、怎么了?”
“你还挺行的。”
什么意思嘛,老师。
“其实我对你并不怎么了解。不过教师之间经常会交换看法,这种交流远超你们学生的想象。”
关于学生的性格、成绩、能力、个性、长处短处,等等。
森内老师和教理科的高桥老师都说过,野田或许是故意装出一副老实巴交、软弱可欺的模样,就像戴着面具似的。至于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健一大吃一惊,完全愣住了。
“你现在的样子很帅气啊。这才是真正的野田健一,以前一直隐藏着吧?至于隐藏的原因,我就不问了。”北尾老师笑道,“其实学校本是个复杂的环境,绝不是天堂或乐园。你大概也有自己的处世之道吧。无论如何,你绝不是没用的人。”
“更不是差生。”神原和彦接过话头,“刚才那位老师根本不了解野田。”
“楠山老师说你是差生?他长着那双眼睛是用来出气的?”
“可是,我的,成绩……”健一结结巴巴。
“那也是一副面具吧?不光是你,这种现象并不少见。有些学生觉得当优等生反而会不自在。一般而言,这类学生到了高中或大学都会露出锋芒。”
“说得和明星似的。”神原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我懂你的意思。”
北尾老师和神原和彦都笑了,健一也战战兢兢地跟着他们起笑了起来。
我确实戴着面具。一切都是假的。可是,老师,辩护人,我心里有一个真正的秘密。只有这个不是面具,而是我的本性……
“那柏木又是怎样的呢?”神原冷静地问道,“老师您是如何看待柏木的呢?”
北尾老师把捏紧的拳头放到鼻子底下,两人以为他在思考,可谁知他立刻打了个大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