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普通女生”的胜木惠子不属于此类。
说来像是在讽刺,但事实就是如此。因此在凉子眼中,惠子她们这种有着明显越轨行为的团伙与自己毫不相干,好比不同种类的鱼儿生活在不同的水域。
因此,即使北尾老师说“以前尽给人添麻烦”,凉子也没有感到过多少麻烦,反正也没什么交集。要说有关系,也有那么一点。如果她们闹得太过分,学校的声誉会受损,自己也会间接地受到负面影响。还有,如果她们的妆化得太浓,教室里的气味会很难闻。
“藤野,”胜木惠子喊道,两腿交叉站立,肩膀左高右低,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就这么几个人,没想到你朋友这么少。”
她虽然站相糟糕,但脸上并没有恶意的嘲笑,眼里也不见蔑视的目光。凉子认为她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罢了。
以前凉子见过很多次惠子浓妆艳抹过的脸,今天倒是比较接近本色。也许是被北尾老师教训过了吧:把脸洗干净了再来!
眉毛没有了,是剃掉的;眼睛比较小,单眼皮;鼻梁笔挺,挺好看;嘴唇很薄;脸部轮廓分明,正是真理子向往的精致小脸;发型是较随意的短发,发尖好像烫过;脖子往下呈现出漂亮的曲线。
真理子抓住了凉子的胳膊,凉子轻轻抚摸她的手背,仰视惠子道:“是啊,我自己也感到惊讶啊。”
她也为自己竟会这么回答而感到惊讶。
惠子抿嘴一笑,向前跨上三大步,就近拉出一把椅子,撩起拖地长裙,坐了下来。随即她理所当然似的跷起了二郎腿,脚上的鞋子总是不好好穿,后跟处已经踩瘪了。
“听北尾说,你不去教育委员会投诉高木,以此作为交换条件才使学校同意你搞‘调查活动’,是这样的吧?”
成功谈成这桩交易要多亏凉子的母亲邦子,大致情况确实如惠子所说的那样。凉子看着惠子的眼睛’点了点头:“嗯,是啊。”
惠子接了一句:“够阴的。”话虽凶狠,听上去倒并无责难之意,“高木那一巴掌,代价可真高。”
“我很痛的。这么干才能扯平嘛。”
仔细端详了一会凉子的脸,惠子显出稍稍有些泄气的神情。
“让我到这里来,完全是北尾的自作主张。自说自话一大通,都是些老爷子的唠叨,无聊。”
这自然不是学生谈论老师时该说的话,太没礼貌了,但也没什么恶意或敌意,就像酒吧老板娘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谈论老主顾似的。凉子觉得这番比喻挺到位的。
“你很担心大出吗?”野田健一一本正经地问道。他此刻已经坐回椅子上,规规矩矩地将手放在膝盖上,就像在参加面试似的,而且不是野田健一面试胜木惠子,而是正相反。无论摆出怎样的态度,也总是惠子显得更有气派。
真好笑。凉子在心底偷笑了一番。
“你叫野田吧?”
“是的。”健一一板一眼地回答。
惠子撅起下巴:“听说你发现柏木卓也的时候吓得都尿裤子了,真的吗?”
健一的脸上连“一本正经”的表情也消失了,只剩一片空白。
惠子眉飞色舞地笑了起来:“那时大家都在传,说保健老师尾崎跑到天秤座大道去给你买内裤呢。”
“干吗呢?”真理子愤愤不平地插话道,“欺负野田有什么意思嘛。”
“没欺负啊,只是问一下而已。尿了,还是没尿?”
凉子一把抓住正要站起身的真理子的胳膊。此时,健一开口了。
“差一点要尿,但没真的尿。”他面对惠子说着,挺直了身板。
惠子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我很害怕。柏木的眼睛是睁开的,好像正看着我。”
教室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健一继续缓缓地说:“乍一看并不觉得他已经死了,可他的眼睛是冻住的,眼皮也是,闭不上眼睛,非常可怕。那么可怕的情景,我还是头一次看到。”
凉子吃惊地看着他。
他依然平静地说道:“可是,我现在已经不去想他了。”
凉子心中一惊。她担心健一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在那以后,我遇到了更可怕的情景。我自己差点做出比这个还要可怕的事。
还好这只是杞人忧天。健一轻轻地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觉得那么可怕了。”
凉子望着胜木惠子。惠子低下头,将视线落在裙摆上。头发在面前垂下,整张脸只看得到一个鼻尖。
“不是俊次干的。他不会做这种事。”她低声说道。
“听说你跟他好过,真的吗?”真理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惠子扬起脸,看着真理子点了点头:“去年圣诞节前分手了。”
“为什么要分手呢?吵架了吗?”
向坂行夫看不下去了,他轻轻捅了捅真理子的后背,真理子却连头也不回。
“大出会真心和女孩子交往吗?他可不像是这种人。”
惠子抬起右边的嘴角笑了笑。谁这样笑都不会好看,特别是初三学生。惠子却似乎对此很拿手。“这么说,你知道好多种人?”
“知道啊。”真理子天真地说道,没有撒谎也没有逞强,她真是那么想的,“学校里不就有各种各样的人